“随时,”她说,“我们就住在海边,海浪随时都会退下去,退下去我第一时间带你去。”
“嗯。”易兰在黑暗里应着,其实能不能赶海,她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在她身边多待几秒,风会不会停,浪会不会退,眼睛能不能看得见,她都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江闻汀最后倾身抱了她一下:“乖哈,我先收拾东西,收拾完带你去洗澡。”
行李部分还在路上,带过来的只有一个小皮箱,里面是两个人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江闻汀将其拿出来,一一挂在柜子里,铺好床铺后带人去了浴室。
民宿不比家里,她怕对方磕着碰着,所以将人扶进去,调好水温后又伸手去解对方的衣服扣子。
纵然两人在那个世界里早已赤诚相见,可当冰凉的肌肤接触到她的身体时,易兰还是不由地紧张了下,江闻汀指尖微蜷,顿了半秒,又继续解下一颗扣子。
易兰没有阻止,脸颊在黑暗里胀红,解到第三颗的时候,江闻汀停下了动作。
“嗯,自己一个人可以吗?”她嗓音淡淡的,一颗心却像擂鼓一样,咚咚狂跳。
易兰说:“可以。”
江闻汀背过身:“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喊我。”
她说:“好”。
江闻汀退出浴室,没有走远,雾化玻璃门被水蒸气罩得更加朦胧,没一会儿,里面传来细碎的声音,她耳贴门边,随时留意着里面的动作,然后就听见清冷而熟悉的语调:“江闻汀。”
“洗好了?”她问。
“嗯。”
她试探:“那我进来了?”
“好。”
江闻汀做了几秒钟的心里建设,推门进去时,里面人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被干发毛巾包裹着,完全没有任何失明者的不得体,江闻汀心里的紧张消下去,一瞬间竟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失望。
不被需要的小失望。
“还挺利索的嘛。”她说着便走过去,将人打横了抱在怀里,直直往卧室抱去。
易兰身体上还残留着沐浴露香气,两人呼吸贴得近,温热的呼吸洒在江闻汀胸口,她忍不住轻轻嗅了下,是她喜欢的桂花味,淡淡的很安心。
她把她放在床上躺着,自己则手撑床侧欣赏她的容颜。
黑暗里,易兰似是感觉到对方的注视,无光的凤眸眨了几下,迷茫地聚着焦,目光所及却始终只有一团黑色,她再也看不清她的模样,再也看不清桃花眸下,那颗潋滟动人的美人痣。
江闻汀看了几秒,转而去浴室取了吹风机给对方吹头发。
呼呼声响起,指尖穿过发丝,轻柔的按摩通过头皮扩散到神经四处,易兰绷着的情绪放松一些,眯着眼享受着。
手指在上下拨动过程中,偶尔也会触碰到她后颈的肌肤,黑暗里,易兰身子像是被挠到痒处似的收缩一下,江闻汀察觉到后指尖微微顿了下,随后继续。
泼墨长发在暖风的烘烤下逐渐半干,绸缎般丝滑柔顺,江闻汀还嫌不够,折回浴室,挤了少许护发精油到自己手心里,反复摩擦、抹匀,出去后往人半干的发丝间贴了贴,桂花香味透过发丝弥漫到整个房间。
她挑起一缕,放在鼻间轻嗅,暖烘烘的,很舒适。
“发质很好。”江闻汀语气平平。
易兰下意识抬头,一双无神的眸极尽可能地给对方回应,她伸手,将对方额前碎发捻到耳后,掌心在人脑袋上揉了揉:“休息会吧,等下出去吃点东西。”
洗香香的人乖乖躺下来,单薄的身子小小一团蜷缩着。
“睡这么边上,等下小心滚下去,”江闻汀长臂把人往里捞了些,捞到枕头上,捏好被子,“睡吧,我也去冲个澡。”
她拿着吹风机转回浴室,没有选浴缸,而是用淋浴喷头快速冲洗了下,出来的时候,床上人已经沉沉睡过去了,应该是已经撑到了极限,江闻汀没有吵醒人,轻手轻脚地绕到一侧躺下。
易兰此时背对着她,墨色长发铺在枕头上,江闻汀挽了一小搓,放在指尖把玩。
屋外的浪声停了,房间内安静下来,相比而言枕边人的呼吸就变得显而易见,江闻汀数着节奏,数着数着自己也生出些许困意,她拱了拱身子,长臂不自觉拢人肩膀上。
易兰感受到动作转身,迷迷糊糊往她身边凑了下,江闻汀怀抱填满,连日来患得患失的情绪被温热的体温包裹融化着,疲惫感由内向外散发,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这一觉,江闻汀睡得很沉,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她被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吵醒,怀里人还在睡,身上汗唧唧的,手机震了也没醒,她看眼来电显示,小心翼翼将自己胳膊从人身侧抽出来,起身去落地窗前接听。
“姐,”电话那边是她熟悉的声音,“《山河在》明天最后一次确认女主角,导演还是比较看好你,她让我问你,要不然再好好考虑一下,明天四点之前给她答复。”
江闻汀看眼床上熟睡的人,内心的决定从未像此时这么坚定过:“帮我推了吧,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