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撕裂洞府之中的死寂,沈云烬一袭正红喜服,策马而来,他眉眼俊朗,玉带束额,目若朗星,眼眸里含着化不开的情绪。
这场大婚仓促至极,礼数皆不够周全,一切从简。
沈云烬与扶灵携手跨过火盆,两人的背影在火光映照下晃动,远远看上去却是若即若离。
谢微远端坐高堂,面色沉冷,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衣袖。
他原以为沈云烬对扶灵并无情意,可如今看起来,那人眼底的情意却像要溢出来一般,温柔如水。
沈云烬在堂下轻轻笑着,仿佛娶了世间最珍重之人。
那眼神,分明是看着此生挚爱。
谢微远心中郁结,他总觉得奇怪,明明只是让沈云烬逢场作戏,何至于演得如此真切。
连他的心底……也平白无故涌上一股酸涩之意。
谢微远眨了眨眼,苦笑一声,暗自唾骂自己竟连徒弟的醋都吃。
“一拜高堂——”
玄龟精高声唱和,又接上一句唱词。
“跪谢高堂恩,加餐勿忘孝。”
沈云烬对着他叩首,谢微远指尖攥紧,微微侧过脸。
“二拜天地——”
“海誓山盟在,不负天地恩。”
沈云烬和扶灵红衣如血,对着天地叩首。
“夫妻对拜——”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谢微远心中的不安愈发深重,他看着眼前即将对拜叩首的两人,唇紧紧抿着。
扶灵弯下身子,红盖头的流苏微微摇摆,珠玉碰撞,细碎的叮铃声响起。
沈云烬却在此时骤然僵滞住,他眼底的情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片刻清明。
他深爱眼前之人,可为何身体却如此抗拒最后一拜。
他绝望之时,跌倒之时,孤寂之时,陪着自己的并不是这人。
那是谁?
沈云烬头疼欲裂,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成两半,却如何也不肯弯下腰。
鹤月君眸光微闪,担心被看出破绽,于是轻笑一声:“既然不想拜,那就先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吧。”
沈云烬的头愈发疼痛起来,鹤月君将他扶起,趁着无人注意,指尖落在他的额头,加重了逆转咒。
他又转身道:“凌华君不如和本君一同去喜宴,这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事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必过多插手了。”
谢微远神色淡淡,他漠然站起身:“不必,我还有事。”
今夜他体内鬼枝藤的毒就要发作,他特意叮嘱过祁昭宴他们今日不许靠近他的寝居。
谢微远起身离开,回到三光阁的房内,在浴桶里注满冰水。
他此刻心中焦躁,只觉得要自行纾。解如此不堪之事,实在是太过荒唐。
虽说男子之欲,本是人之常情,不该对其有所排斥,但谢微远鲜少做这种事,实在没办法泰然自若的下手。
他叹息一声,褪去外袍,衣衫自肩头滑落,修长挺拔的身躯跨入浴桶,等着毒性上来。
谢微远闭了闭眼,羽睫轻颤,刺骨的冷彻底浸透了他。
一滴水珠滑过胸。膛,在冷白的肌。肤上划过一道清丽的水痕。
他的胸腔内平白无故升起一股燥。热之意,似乎要将他按倒在泥沼之中,变得肮脏不堪,一身污浊。
那双动人心魄的桃花眼微阖着,眼尾如春水桃花般泛着薄红,衬得水光潋滟。
谢微远难以自持地仰望着梁顶,喉结滚动,横靠在浴桶边,面颊带着细碎的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