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跳下车,像踩着了什么,她移开脚,发现一株小小的植物慢慢直起了腰,她辨认出沙蒿,细小的叶片灰扑扑的,如此脆弱,却也如此鲜活。
何姐和小马也下了车。
小马不太高兴,他一心想着要去放羊,被何姐骂了一顿,说他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周清趁机提议,“那就让小马在家吧。”
“不行。”祁让说:“他一个人不能在家。”
“那就让何姐也在家。”周清想跟祁让有个二人世界。
这下何姐不干了,她说自己过几天就要走了,必须得去看看之前种的梭梭长势如何。
视野所及,一整片荒漠上的梭梭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孱弱一些的已经被风沙掩埋,还有的根系外露,好像随时都可以死去。
在灰黄的色调基础上,零星的绿色点缀在其上,像微弱的生命信号,注解出希望的可能。
祁让从座椅底下掏出一卷长长的水管,与水箱接在一起,然后便拉着水管往前走去。
周清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今天很不一样,颇有些电影里西部镖客的形象。
一样的沉默寡言,冷脸示人。像身份不明的独行者。
唯一不同的是穿着打扮。他头上戴的并非是牛仔帽,而是渔夫帽,迷彩的。
身上穿的也不是衬衫,而是一件黑色的冲锋衣,领口高高立起,遮挡住下巴。下身是宽松的黑色工装裤,裤脚塞在靴子里,整体看来十分干净利落。
周清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她觉得他大腿上应该系上手枪套,再配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
再想想……
对了,嘴里还应该叼一根雪茄,烟雾缭绕时,突然掏出枪,百发百中地干掉对手,然后冷脸离开。
她想得有滋有味,祁让突然回头看来,帽檐遮着他的眼睛,显得那鼻梁很是高挺,而抿住的嘴唇很性感,这人怎么干什么都觉得是一幅电影画面。
周清敛了笑,小跑着追上去。脚下沙子松软,跑着费劲。
她埋着头,一鼓作气。
近了,才仰起头看祁让,他的眼睛在暗色里闪着像鳞片一样的光。
祁让说:“你可以上车坐着。”
“我要跟你一起。”周清说:“吩咐吧,我负责什么?”
她那样子更像是吩咐人的。
“你确定?”
周清一把抢过水管,“我浇水。”她雷厉风行的,推他胳膊,“一棵浇多少?”
祁让沉默片刻,算是彻底妥协了,他拧动开关,示范了一次。
“浇这么少?”
“一点水就能活。”祁让说:“梭梭耐旱,浇多了根系反而会腐烂。”
周清自己尝试了一次,抬眼看他,静等夸奖。
祁让没如她的意,点一下头,朝前面的沙丘走去,他站在最高点观望了几秒,然后回头,正好看见在浇水的周清。
她做事的时候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