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们送来的?”君珩头也没抬,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拿下去。”
见敬事房的小厮面露难色,卓公公在一旁缓和道,“皇上许久没翻过牌子了,他们也是看以前的绿头牌早都落了灰,特地按照大封后的位份新制了一批。”
其实连他也记不清皇帝上次翻牌子是什么时候了,仿佛还是秀女初入宫时的零星几次。
君珩终于从堆成山的奏疏中缓缓抬眸,却一眼发现那整齐排列的绿头牌中并无属于云柔哲的那一个。
原是他忘了,即便她不在月中,皇后也是不用绿头牌的。
见皇帝忽而发了愣,其中一小厮趁机大着胆子道,“长春宫的莲贵嫔娘娘自打从佛堂出来就卧床不起,皇上可要去看看……?”
“放肆!”一盘绿头牌被打翻在地,龙颜盛怒道,“朕的敬事房几时也成了春家的手眼?!”
“陛下息怒,奴才该死……”小厮顾不得拾地上的碎片,诚惶诚恐地连连磕头。
“还不赶紧把绿头牌都撤了,自己下去领罚吧!”卓公公立刻将他们赶了出去,又对自己的跟班小太监叹气摇头道,“瞧见没,以后除非陛下旨意,不许敬事房的再到御前伺候了……”
君珩望了一会儿夕阳投在桌案前的斜影,正打算再度埋头到奏折中去,顿觉一浅色紫衣身影徐徐移步殿中。
他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霍然站起,随之而来的却是莫大的失望。
“朕的御书房只有皇后可以随意出入,莲贵嫔该有些分寸。”
春莲稚顺势跪地行礼,“臣妾听说敬事房的人惹怒了皇上,特地代父亲向陛下请罪。”她声量细弱,话间还若有似无地咳嗽了两声。
君珩绷着脸坐回龙椅,没再瞧她一眼,“那便转告春国公,谣言用得多了就没人会信,再让朕听到一句有关皇后的风言风语,就不只是惩处几个宫人这样简单了。”
“都怪臣妾没能劝住义父……”莲贵嫔带着几分委屈低头道,“他也是见臣妾的位份并不及当日所求妃位,所以才……”
“春国公还真是贪心不足。”君珩冷哼一声,“左右皇后已诞下嫡子,春家若还不知好歹,朕自有办法册立太子。”
龙椅上那位秉着一双桃花眼不怒自威,如渊深眸中大有玉石俱焚之意。
“其实皇上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臣妾入宫不正是为了缓和您与春家的关系,让所有人得偿所愿么……”春莲稚缓缓起身,一双玉手向皇上握着朱笔的手掌伸去,“除去义父之命,臣妾亦无比珍惜与您再续前缘的福分……今日还特地选了件皇上独爱的紫色衣裙……”
“莲贵嫔错了,那只是因为皇后娘娘喜穿紫衣。”
楚贵嫔进入殿中时,君珩早已甩开那只暧昧的手,几抹醒目的朱色墨点在那艳丽的紫衣上红得扎眼。
“皇上,臣妾刚为皇后娘娘和皇子公主作了画,特来供您一赏。”
君珩立即搁下笔,几乎要从龙椅上跃起,双手撑案满怀期待道,“可是皇后让你来的?”
那双与云柔哲三分相似的清冷面庞微微颔了首。
君珩英俊的面容上旋即流露出难以自持的喜色,“好,她先前早与朕提过,晋封名册上便再加一位楚妃。”
一旁的莲贵嫔瞬间惊怒:她不惜辗转乞求的妃位,竟如此唾手可得?
她自是不知,但凡云柔哲给君珩一丝希望,他便恨不得将她所想所及悉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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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面,一雁纹绯袍男子久久立于福宁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