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地起身,脏兮兮的房间里空无一物,她只能看见一块被包上了软布的窗沿,一块灰扑扑的玻璃。
走上前,玻璃上映着一张脸。
谁的脸?
第一个坠楼死掉的那个精神病人的脸。
等下,好像“自己”正站在这里。所以,这是自己的脸。
诶,自己不是叫“齐浩然”吗?是努力考学考上公安大学,然后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回到果市从基层干起,今年刚升为支队队长的吗?
啊,知道了,自己这是精神分裂又作祟了。
看着倒影里削瘦苍白的脸,鼻梁高耸但眼睛却因缺乏睡眠和神经紊乱而凹陷下去,嘴唇泛紫。
靠得离窗太近了,近得呼出来的气把玻璃都染出一层淡白。
一种恐惧袭上身来。
这是精神病的大脑里那些紊乱的电信号所造成的恐惧。
无法控制,无法忽视。
肌肉、血液、骨骼里,全都不受控地在战栗。
耳朵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哭声,断断续续,倒像某种动物在嚎。
“救救我——我呼吸不上来——”
齐浩然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但是转瞬又忘记了。
“它在上面。”
“它…在看着我。”
“它要我陪它玩。”
“好吧。”
这些句子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像从神经末梢里流出来,贴着皮肤表面哗啦啦地流淌。
倒影里的男人,开始不停地抓头、哆嗦、呕吐、捶打自己的胸口。
随后短暂的冷静,脚步开始往屋外挪动。
一小步。
两小步。
爬楼。
往上走。
啊,新鲜的空气。
想要更多新鲜的空气。
身体下面的脚已经站在了边缘。
“齐浩然!老齐!”
一道呓语一样音量的声音呼唤着。
对,齐浩然。
“不要跳…”齐浩然好像找回了一些主体感,试图说出这句话。
“对,不能跳。数楼梯,去数楼梯。”
一个微弱的、低低的、毫无情绪的声音,从她的体内响起:
“如果你不想死,边走边数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