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城郊区,秦风将车停在一栋独立小屋前。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微微闪耀,木窗门框仍然崭新,显然是近几年才重新装修过的。那些岁月的痕迹被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院子里那棵柠檬树依旧挺立,鲜明地昭示着沈商恩曾在这里度过的年少时光。
“按照李建明的说法以及他母亲对于此事缄默回避的态度,我猜想沈商恩在这里不是短住。”袁瑾坐在副驾,目光也落在那棵树上,“加上泰晤城没有他任何的行踪记录,我怀疑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这里,之后一直过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至于目的,应该是出于保护。”
以福利院孤儿的假身份藏匿于泰晤城孤寡老人家中避世,这样层层保护的做法,实在是充满了对外界的极度恐惧与不信任。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顾氏夫妇宁愿与孩子分开,也要将他送走?此事为何在十几年后又突然暴露?看来一切还得回到调查的源头——威利尔顿疗养院。
秦风刚发动引擎,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掏出来接通,那边传来熟悉爽朗的笑。
“兄弟,想我了?我这边刚下任务。”
“我有件事想问你。”昨天夜里,秦风便给丹尼尔发了信息,让他一有空就联系自己。现下已接近傍晚,终于等到了对方的电话。秦风将手机放下连接到车里,脚踩油门,驶离了街区。
“你曾说沈商恩看起来面善,能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去年在庄园,丹尼尔当着他们的面说,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虽然事后被沈商恩坚决否认,但眼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成了秦风手里的救命稻草。况且,李建明口中沈商恩坠崖的地点恰巧与他记忆中某件事重合,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丹尼尔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回忆,半晌后,他说:“你还记得‘猎影行动’吗?”
秦风眉头一皱,袁瑾也瞬时看过来。这件事,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年一群激进分子挟持多名使馆工作人员躲进峡谷腹地,RESF派出了包括他在内的三十名精英队员。那期间连续下了一周的雨,地面泥泞湿滑,行进十分艰难。他们小心翼翼地不断缩小伏击范围,才在第五天的夜晚,通过一场激烈的交战,成功救出所有人质。
正是因为在那项任务中的出色表现,他被破格提拔为上尉。也是在那回,他捡到了只有一个月大的贝尔。
“你,”秦风喉结滑动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你那晚让我去找的小孩儿,就是……”
丹尼尔“嗯”了一声:“确实有些像,但Shane说没见过我,那应该就不是他。”那边传来一声叹息,“那小孩脸上身上都是斑驳的污点,泥土结成了块,蜷缩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特别可怜。”
“问他叫什么家住哪里,他嘴巴一张一合,只能发出一点气音。我把他抱起来放到腿上,耳朵贴上去才听懂了他在说什么。”说到这儿时,丹尼尔轻笑了下,“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一个劲地不断重复‘我想喝水,想喝柠檬水’。那天在你家,我见Shane对柠檬这么着迷才想起这事。哎,我真希望那男孩还活着。要不是当时突然。。。。。。”
要不是当时突然收到他那组人需要即刻行动的命令,他一定会立刻将那男孩儿一并带回。丹尼尔后面的话已经完全和秦风的记忆衔接上。
那晚,秦风刚把最后一位人质安排妥当,便收到丹尼尔的呼叫。通讯器里,丹尼尔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我在山谷西南角伏击点发现一个男孩,这男孩双眼凹陷、嘴唇干裂,估计是与家人走散,在谷里绕了好几天,有轻微的脱水症状。我已经把身上的半瓶水和干粮都给了他,现在得去‘清理、扫尾’,你过来把他也一起带出去。”
年轻的军人赶到时,草丛中已没了人影。他扩大范围搜寻,仔仔细细寻找了几遍,最终还是有负所托,只带回一只从灌木丛旁发现的通体黑褐色的小狗。
此刻,所有的情绪在体内交织揉杂,剧烈翻腾、不断上涌。秦风抓着方向盘的手,力道越来越大,指节泛白到仿佛要将它捏碎。在即将崩溃的瞬间,他绷直的嘴角忽然一松,爆出一声低骂。
接着,他将油门一踩到底,以最高时速冲上了回里斯的路。他对丹尼尔说:“我还有些事需要麻烦金盾。”
“看来沈商恩坠崖是为逃跑制造出的假象。”袁瑾叹了口气,“我想他原本打算等李建明离开后再跑出来,没想到在山谷里迷了路。还好遇到了Daniel。。。。。。”他嘴唇一抿,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为了生存经历了多少痛苦挣扎,甚至在绝境中也不敢轻信陌生人的善意。
秦风目光紧盯前方没有开口,似乎任何的分心都会拖累他的行动。两个小时的风驰电掣,他将车停在里斯布鲁克区霍菲尔大道325号不远处的一个隐蔽拐角。
他们在车内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秦宇霖的座驾驶离疗养院。
“去后院?”
半个小时前,金盾公司派出的六名特勤人员已经抵达附近。这帮人今晚的任务只有一个,将秦修言从疗养院里接出来并转移到安全地点。
秦风摇头:“等他们交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