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时分,几人又回到了桑州城内的客栈。
韩巡抚一行被尽数抓捕,巡抚府中上下亦候罪待审,本该是百废待举,最是繁忙的时候,然而此时客栈大堂内却是瀰漫着一股诡异的静默。
当时乱中被叫住,没能顺利逃开,凌思思与靳尚被迫同行,又回到了居住的客栈。
四方桌上,凌思思与靳尚坐在一侧,被晾了好一会儿,季紓适才在与随行官差的谈话下,缓步走了过来。
他换了件外裳,褪去官服,少了点冰冷的疏离,多了几分熟悉的暖意。
靳尚漆黑的眼,打量过季紓。
这个凭空出现的东宫詹事有着一张清俊面孔,行事条理有度,与他那行事诡譎多变的皇兄倒是不同。
「喂,你同这东宫詹事可是有什么过节?」
趁着他走过来的空隙,靳尚的目光颇有兴致地在两人古怪的反应间来回转过,朝她侧过半个身子,低声问道。
「哪有什么过节?没有的事,你别乱说。」
「真没有?真没有的话,那他怎么一直往你这里看?」
凌思思本就心虚,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抬头看了季紓一眼,冷不防与他冰冷的目光对撞,令她不禁心下急跳,飞快别过眼。
「没、没有就是没有,你多喝茶少说话行不行?」凌思思端起眼前的茶杯,掩饰地喝了一口茶水,没好气地瞪他。
知她有心转开话题,靳尚薄唇微勾,轻笑一声。
两人说话的光景,季紓已然走了过来,敛容朝着两人行了一礼,方淡声道:「府中处理的事务眾多,来得迟了,让二位久等。」
「不久了。帝京离桑州需半月光景,季詹事能在我们遇险时即时赶到,宛如及时雨一般,眼下不过多等些时候,又有什么要紧,你说是吧?」
「桑州一事,殿下早已明瞭,此番派臣前来,亦是在殿下预谋之中。」
「我这皇弟啊,总是料事如神。」靳尚扯唇一笑,状似无意地叹道:「不管是叛乱还是谋逆,都能事先预见,早作筹谋,倒是累得咱们又是被追、又是被杀的,结果季詹事一来,救了人还平定逆贼,倒真是当了个好渔翁啊。」
凌思思自他来后便只一心看着眼前的那盘芙蓉酥,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专注低头吃饼,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吃完了一块,凌思思正想再拿一块,身旁的靳尚却已伸手将另一边的一盘冰皮月饼端起来,抬至她面前。
凌思思一愣,抬头看见他含笑的眼,难得他这般主动,她很不习惯,但也没有拒绝,直接夹过一块放进盘里。
见她只夹了一块,靳尚挑了挑眉,道:「那么多口味,你就只吃一种,也不怕腻死啊?」
「要你管。」
季紓看着靳尚与凌思思间斗嘴说笑,主动替她挑了她喜欢的糕点,那腔调姿势于他都很陌生。
而凌思思起初并未理会,但这一来一往久了,脸上神色冷着冷着,竟是有了些许烟火气。
她原本就有些鬼灵精怪的顽劣之气,季紓与她相处久了,早就不足为奇,但这一幕映在眼里,到底浅浅地梗在心上。
「对了,早就听闻季詹事乃是皇弟身旁的红人,来了这许久,倒还未向季詹事饮过一杯。」靳尚眼珠一转,瞥见他无甚表情的面孔,似才恍然想起被他晾在一旁的人,将酒端起道。
季紓不动,「微臣尚有公务在身,不宜饮酒。」
「差些忘了,那么季詹事便以茶代酒吧。」靳尚反客为主,将一旁的茶杯推到他面前,含笑道:「既是辅政之臣,应也不近女色吧?」
季紓袖中手指微动,面上神情却是不显,「正当如此。」
靳尚悬杯空中,凝望过来,「男欢女爱,本为人之常情,只是按着四皇弟的性子,若是被他知道,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