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对母亲并没有黑泽弥那么依赖,没有人会喜欢从小厌恶自己的人。
哪怕她的痛苦是他人所造成,哪怕她有自己的可怜之处。
黑泽弥拉着黑泽阵缓慢站起来,她身上还带着伤,动作颤颤巍巍,却似乎没有要倒下的意思。
最后,她扑进了黑泽阵的怀里,那带着灰土,不算宽厚,却足够温暖的怀里。
没关系,做个坏孩子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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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可怕的组织,黑泽弥在看到周围那些用看物品的目光看着他们的大人时就明白了。
黑泽阵很厉害,他被当做这个组织的后备武力培养着。
在两个人分别时,黑泽阵问过她要选什么。
如果黑泽弥愿意抬起眼睛,动用自己的天赋,她完全不用待在最底层。
但黑泽弥却摇着头拒绝了,她不喜欢自己的这份能力,从出生起,给自己带来的就只有恶意。
黑泽弥不在乎活得多久,只要眼前哥哥一直都在就好,只要她依然是黑泽阵的妹妹就可以。
就算是再多智近妖,黑泽弥现在也才七岁,她只看得到眼前,看不到也不想去看自己的未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多么痛恨这一具孱弱又受制于人的身体。
啊,原来这一切都开始,都是她自己所造成的啊。
被小小身体禁锢着的灵魂觉得有些可笑,她没想到,原来她没有输给谁,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太过愚蠢。
黑泽弥近乎刻薄地评价着幼小的自己,她知道自己是个固执的人,一旦认定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
那么,最后让黑泽弥抬起眼睛,学会伪装视线的冰冷透彻,开始对组织使用自己的天赋,又是因为什么呢?
哪怕是变成实验体也是心甘情愿,毕竟这只是初步实验,并不是那种一开始就会死一片的。
而这时候的黑泽弥显然对这种生活很满意,虽然有时候很痛,但她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疼痛。
有时候他们表现得好,实验人员也会给他们点糖果,只是最普通用糖精堆起来的甜腻糖果。
但黑泽弥很喜欢,在以前那样的地方,吃饱都是件很困难的事。
那种甜腻的味道在嘴里炸开,虽然有些齁嗓子,但这泛起的幸福感却真实无比。
她太容易满足,在周围人痛苦的哀嚎里,她是唯一一个真的把这种日子当生活的人。
所以黑泽弥总是拿到糖果最多的人,她知道那群人只是想用这种东西控制他们,但没关系,她很喜欢。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黑泽阵了,只是听说哥哥在那群被选中的小孩里是名列前茅最厉害的。
而在这样的群体,最厉害的待遇便是最好的。
但黑泽弥还是想让哥哥也尝尝糖果的甜味,她也想要哥哥和她一样幸福。
一对兄妹,拉扯着对方主动进到深渊里,不管好的坏的,恶意好意,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对方。
在她的表现良好的情况下,黑泽弥成功说服了一位残留着一点善心的实验人员,怀揣着无数次疼痛,透支着身体换来的糖果。
黑泽弥脸上带着纯粹欣喜的笑容,像是丝毫意识不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只知道,自己要去见自己的哥哥。
如同追逐着荧光的飞蛾,天真又向往地向前,不知自己真正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