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墓园,季时瑜抱着花刚一下车就看到了姨夫和姨妈,轻轻垂下眼睫,他深吸一口气,主动走上前问好。
姨妈一如既往地无视了他,这两年她的精神状态稳定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看到季时瑜就大喊大叫了,可季时瑜却觉得这种稳定并不是好事。
蒋承良不怒自威,他在看到季时瑜从蒋明铖的车上下来时表情就有些严肃了,他拍了拍季时瑜的肩膀,还是一副好说话的长辈的模样:“小瑜也来了。”
“嗯,来看看锦乘。”
蒋承良望向不远处的蒋明铖,这个他曾经的私生子,如今的唯一继承人身形挺拔,眼睛正一转不转地盯着季时瑜的背影。
“去吧。”蒋承良发话,季时瑜才被允许走向那块石碑。
左边的石碑,是蒋家真正的大少爷的墓碑,只不过因为刚出生没几天就去世了,墓碑上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右边是领养回来的蒋锦乘,遗照是从入学的证件照。照片上的蒋锦乘穿着莺高的校服,目光平静,放在墓碑上就有一种……坦然面对生死的感觉。
季时瑜在心里说了一声“好久不见”。
他把花放在一旁,脊背挺得直直的,正对着蒋锦乘的墓碑说悄悄话。
考虑到蒋家人都在,季时瑜这次没说太多,最后说了声“对不起”就转身离开,把时间留给姨妈。
和蒋明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胳膊被攥住。
蒋明铖撂下一句:“等我。”
季时瑜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离开前,他隐约听到蒋承良和蒋明铖压低嗓音交谈的声音:“昨天……盛遥……哭了……你别太过分……欺负……”
季时瑜停下脚步,回头看到蒋明铖一脸面无表情,仿佛根本没把蒋承良的话听进去,他的目光则是落在了蒋锦乘的墓碑上。
烈日烤灼,光晕洒落在蒋明铖的头顶,季时瑜看到他眼底忽明忽暗的光,心想,他现在心里很难受吧。
在喜欢了很久的哥哥忌日这天,不仅要看到害死哥哥的人,还要听自己的父亲说这些与逝者无关的话题。
季时瑜曾经听到姨妈对蒋承良的质问:“你这个没有心的人!养条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条生命!那是我的儿子!你凭什么要求我像你一样冷静!”
…………
蒋明铖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季时瑜席地而坐,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把把人拉起来,语气紧张:“不是让你等我?”
思绪回神,季时瑜干巴巴地说:“我想上车等你来着……”但我没有钥匙。
季时瑜被塞进副驾驶,他看着蒋明铖走过车前,绕了半圈回到驾驶位。
那张侧脸俊朗无比,下颌线条凌厉,带着难以接近的锐气,与他香甜的信息素截然相反。
季时瑜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个晚上他没有擅作主张躲开保镖带蒋锦乘离开病房,是不是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不需要日日夜夜备受煎熬,也不会和蒋明铖这么多年唇枪舌战,从亲密无间变得疏远,甚至是心怀恨意。
车窗外的街景驶过,郁郁葱葱的树叶遮住了大部分的日光,只有零零散散几束光落下,车轮碾过地上斑驳的影子,像是重重碾压在季时瑜的心脏上。
车内一丁点烟味都没有了,季时瑜合上眼,在安静到诡异的氛围中竟然生出几分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