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季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看了眼不远处岸边的夜色,「宴会就要开始了,公子正在寻你呢。」
常瑶回头见是他,眸光仍有些悵然,朝他点了下头,转身往舱内走去,「嗯。我知道了。」
她方自季紓身旁擦身走过,不防他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唤住了她,问:「夫人是有什么心事吗?」
常瑶脚步一顿,此时甲板上没什么人,靳尹与陆知行也不在,唯有他们二人无声对视。
半晌,常瑶低叹一声,「至今都还没找到思嬡,我们这么仓促去往朔方郡,若是思嬡还在城内,那岂不是与我们错身而过?」
她自然担心。
思嬡莫名其妙失踪,又兼有百空寺的一场刺杀,情况未明,处处都是危险。可靳尹偏偏听信那朔方郡守的建议,随他一同赴往朔方,虽说朔方兵备充足,确实能保护他们的安全,但若是思嬡还在城内,他们如此贸然离开,她一个自幼养在深闺手无寸铁的娇小姐,谁又能确保她的安危?
常瑶单纯,又善恶分明,从前误会与她是情敌,有所防备,可自从知道思嬡另有所爱,她早已将她视作好友,对此怎能冷眼旁观?
「季紓,你就不担心吗?」
她转头看向季紓,试图从他面上看出些什么。
因为凌思思的一番操作,他们皆以为思思喜欢季紓,此次出事,季紓不应该毫无反应。
没意料到她会如此发问,季紓愣了一下,却只是淡淡地道:「此事,公子自有安排。」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逕自转身往船舱走去,留下话说了一半的常瑶站着吹江风。
江风吹起藕色的衣裙,那张清丽出尘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了一丝错愕又无措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
常瑶愣愣地跟着季紓走进船舱,便见靳尹和陆知行正随着郡守坐在最前的一桌,举杯似乎正谈论着些什么。
这是曲江上最大的一艘花船,长约数丈,两层的船舱里分成一间间的小房间,足足可容纳数十人。乘客们多是有身分地位的贵客,这会儿都在船舱里观看着台上表演。
花船渡过曲江,往对岸的朔方而去。
两人方才一靠近,便听见陆知行夸张的声音叹道:「哇,池郡守,你这找的什么船家,有夜宵还有表演歌舞可看,挺行的啊!」
「时间仓促,为免贼人滋事,只来得及寻到此船,委屈诸位了。」
「不委屈、不委屈!」有酒、有美人,还有什么好委屈?
陆知行摇着扇子,笑得一脸轻佻。
「只是,」他眼波一转,转向看似谦逊的池渊,一双桃花眼半瞇,似笑非笑道:「如此奢华,让郡守……破费了。」
他不着痕跡地盯着池渊,看似轻佻的话里似是暗藏心机,将他从头打量过一遍。
池渊身子微僵,正欲开口说什么,身旁的靳尹却是先他一步,轻笑着解围:「不过说笑罢了。郡守不必较真。」
知道他有意打圆场,陆知行亦没有再说,轻摇手中折扇,随意附和道:「正是、正是。」
见他收回目光,靳尹适才朝着面色僵硬的池渊安抚似的点了下头,抬眼正好瞧到从这边走来的常瑶和季紓,薄唇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回来了。怎么去那么久?」
「头有些晕,就站在外头吹吹风。」常瑶没说她与季紓说的那些话,避重就轻地道。
不等靳尹开口,一旁的陆知行早已偷偷关注这边的动静,闻言忙不迭凑过来,焦急地关心道:「师妹可是晕船?要不,喝点茶,醒醒脑吧?」
「没事。我坐一下就好了。」
「真的没事?」陆知行犹不放心。
「我……」
「陆公子,果真对师妹十分上心,我们阿瑶能有如此关心备至的师兄,倒是幸运。」
陆知行侧头看了眼靳尹,从他幽深的眸中看出了一丝明显的敌意,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