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小竹皱眉,面上愁云惨雾遮掩不住,也很是苦恼,「还是那样,都好几天了,太子妃就是一动不动,再这样下去,只怕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可她自然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常瑶前些日子方才遇险,如今又米水不进,这身子怎么撑得住?
凌思思抿唇,接过她手上的白粥,道:「我去看看。」
她端着方熬好的粥,推开房门,屋内却是阴暗无光,随着她身后的昏黄烛光,微小的尘粒飘荡在其中,更显凄凉。
凌思思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闷得慌,她看见了榻上面容苍白,毫无生气的常瑶,迈步走了过去。
她伸手想推开窗,让屋内透透气,谁知一道轻咳声响起,随即沙哑的嗓音自身后传来,道:「别开窗。」
开窗的手一顿,凌思思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依言转身来到她的榻边,端过温热的白粥,舀了一口,凑到她唇边,「吃一些吧,总是得吃些才有气力。」
常瑶侧过头去,避开了舀着粥的汤匙,神色执拗而虚弱。
「我虽不知道你和靳尹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到底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身边担心你的人。」
「担心?」彷彿听见什么好笑的事,常瑶低低地笑着,却笑出一脸的泪来,「我一直依靠的父亲,如今却告诉我,他是假的,我原先的生父早已身亡,而这么多年,他只是为了利用我、欺骗我……你说,这样的事情荒不荒谬?」
「我……」
凌思思一惊,她不知道常瑶已经知晓一切,顿时乱了手脚,手足无措。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很可怜。我认了多年的父亲是假的,别有用心的利用我,就连我的夫君,也要为了天河令欺骗我、设计我……」
凌思思打断她,握住了她的手,「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么?」常瑶抬起头,炙热的目光直直看进她的眼底,「那你实话告诉我,这几日阿尹是不是已经整兵,准备与三殿下兵戎相向?」
凌思思垂眸不语,她当然知道,按着本来的情节,接下来的剧情,就是靳尹借此机会发兵,剑指三皇子,届时两人将有轰轰烈烈的一战。
可这个机会,对于靳尹来说是好事,对于常瑶来说,却太残忍。
更何况,现在的情形已经偏离了原本的剧情轨跡,靳尹没拿到天河令,在没有任何援兵的救援下,所有人被困风鸣山,而敌军就在山下虎视眈眈……
没有传说得以号令天下的天河令,答应协助靳尹的西启敌军当真就愿意随他攻回帝京,篡位夺权吗?
见她迟迟不答,握着她的手用力,疼得凌思思忍不住皱眉,抬眼却对上了常瑶过于强烈的目光。
「我知道,阿尹是利用了三皇子当作藉口,联合敌军打算夺得天河令,甚至还想谋权夺位……可我那么相信他,他怎么能利用我……还有父亲,那个人……他们怎么能……」
话音猛地一顿,常瑶脸上的哀戚顿时僵住,神色突然变得古怪,因为她发现,她说了这么多,将自己心中的悲愤全盘拖出,试图换得凌思思的一丝动容,可她的表情始终这般冷静,不见任何意外,就像是……她早已知晓。
「你,早就知道了?」她张了张唇,迟疑地问。
「……嗯。」
「……还有谁知道?」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凌思思一顿,低声道:「他们不告诉你,也许是为了怕你难过。」
怕她难过……
原来如此。
「原来,我竟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常瑶艰涩地开口。
她才是当事人,可这些事却要靠她自己暗自猜想,到如今,她却才发现自己原才是最后一个知晓真相的--局外人。
该是怎样荒谬而可笑?
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想哭,应当也是没有资格。
一路至此,她本就,没什么条件能软弱。
常瑶低垂下头,没有如凌思思所预料的那样崩溃大哭,歇斯底里,她只是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凌思思以为她不会再开口,她才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