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又过了一会儿,梁以遥被烫伤的皮肤逐渐褪了一些红,但那青筋分明的手背上起了几个大水泡,望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蒋成心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用棉签轻轻地蘸烫伤膏涂在伤处,随后嘟着嘴呼了几下,用剪刀把干净的无菌纱布剪好,再轻手轻脚地缠了上去。
“我没什么感觉,没事。”
梁以遥任由蒋成心托着他的手,镜片后的眼神柔和专注,劝道:“先去吃饭吧,天气变冷,一会饭要凉了。”
蒋成心张了张嘴,心里又是一阵阵抽筋似的痛惜,反复检查了一下梁以遥没有其他地方被烫到,才起身去把锅里的饭菜盛出来。
吃饭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偷偷瞄向那只手,感觉自己像是失手摔坏了一件上好的文物,实在是罪大恶极:
“……真不疼啊?”
梁以遥摇了摇头:“真不疼,过段时间就自己好了,我小时候也被开水烫过,没留疤。”
他用那只裹着纱布的手给蒋成心夹了个鸡腿,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沐浴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显得分外温柔:
“行了,别想东想西的,专心吃饭。”
“哦……好,我多吃饭,你也多吃点。”
蒋成心食不知味地低头扒着饭,间或抬头觑一眼梁以遥,那人依然神情自若地动筷,自己反倒越来越心乱如麻。
他在心底重重地“唉”了一声,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
刚洗完澡,浴室里弥漫着一股干净的皂香味,蒸腾的水汽涨满了整个房间,将皮肤的每一寸毛孔都撑得特别舒坦。
蒋成心光着脚踩在亚麻编织的地垫上,用毛巾用力地搓了几下脸,望着眼前宽敞阔亮的洗手台发呆。
以前高中的时候,有人传言说梁以遥为了方便学习,在学校附近的高档的新楼盘里租房子,一个月快三千的租金,就他一个人住。
现在看他家里一个客卧的浴室面积,就能知道当年这个传言可能是确有其事。
镜子上攀了一层白雾,影影绰绰地映着蒋成心自己的身体,睡衣上的小黄鸭都成了一团虚影。
他怔怔地用手擦去镜子上的水汽,和镜中同样茫然的自己四目相对。
原来那天从天文台回市区的路上,梁以遥收到的就是许绍说的那封短信。
所以后来才中途变了心情,不愿意送他回家。
可是……那人为什么一语不发,甚至都不问自己一声,就在心里冷漠武断地给他定了罪呢?
是他对许绍太过坚信,还是对自己太过怀疑?
既然已经认定了他有罪之后,为什么又要主动来加自己的微信呢?
蒋成心伏在洗漱台前,胳膊撑着身体,感觉大理石的凉意逐渐渗进自己手心。
抬起头,正好看见台上两个放在一起的米色口杯,里头的牙刷一黄一蓝,都是他逛超市的时候亲自挑选的。
蒋成心闭上眼,脑海中又袭过梁以遥手背上那片滚烫的红,不禁使劲地掴了好几下自己的脸,开始唾弃自己。
都是因为自己定力不足,才被许绍的三言两语给挑得心烦意乱。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走神,梁以遥就不会被他误伤。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你的幸福明明就近在咫尺。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Liang很聪明,他其实有一万种方法可以逼我回国,而事实证明这确实有效,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