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在梁以遥“家门口”,他本来有许多话想当着他的面问出口。
想得最多最疯狂的,也还是同一个问题。
——如果当时他不懦弱,是不是这三年他们会有另一个的结局?
如果当年他能再勇敢一点——
是不是就不用保守那个“所谓的秘密”一直到内心都腐化?
是不是可以不用再每天巴巴地望着实验楼底下的那辆丹宁蓝,被自己的想象酸到掉牙?
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因为梦见梁以遥,而被源自道德的愧疚感折磨好几天?
……
就像因为在路上走慢了几步,而恰好赶不上离开的那趟地铁一样。
人生中最无能为力的痛苦或许不是“已失去”,而是“本可以”。
走慢不是蒋成心的错,他没看时刻表,也不知道地铁刚好会在那个时候开走。
自然也不是地铁的错,地铁准时出发,并不知道有个人正走在与自己相遇的路上。
直到二十九岁的蒋成心回过头看那一年十五岁的雨季,才发现一切戏剧化的走向可能冥冥之中皆如前定。
他只是刚好错过了他,仅此而已。
……所以,就算梁以遥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蒋成心半回过神的时候,手心仍然被那人牢握着,只不过脸被扳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不知道是否是喝了酒的缘故,梁以遥掌心的温度急剧升高,每根手指都烫得吓人,就像那个他发烧的暴雨天。
蒋成心觉得,他应该学着忘记梁以遥手心的温度了。
于是他别过脸,不和那双眼睛对视,屏住气,不让一切味道攻击自己的心防。
在那人面前,他的心防已经岌岌可危。
“……没意义了。”
紧接着,蒋成心感觉下巴骤然一紧,被修长的手指捏着抬起来。
梁以遥不允许他的目光离开他。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语调虽然四平八稳,眉头却蹙了起来,不知道是伤心了还是生气了。
刚才那杯highball的酒精隐隐起了作用,蒋成心微仰起头,努力撑大他那内双的眼皮,不知哪里一股火从胃底窜了上来:
“我说,没意义了——”
梁以遥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在被鞭笞,但蒋成心仍然硬着头皮望回去。
此时此刻他的勇气是消耗品,是一捆爆竹,燃放完了或许就没了。
半晌,一个温暖的面庞压过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叹了一口气:
“……这是在报复我吗?”
蒋成心一听这话心里这会真的来气了。
“是又怎么样,就许你报复我不许我报复你吗?”
他猛地抓着梁以遥的手臂,脑门往他额头上“砰砰砰”撞了好几下。
这个两败俱伤的撞法让两个人同时痛地“嘶”了一声,但梁以遥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越攥越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