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侯县令正伏案疾书,眉头紧锁。
听见通报,他抬起头,眼下带著明显的青黑,但见到几人,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们来啦,路上可还顺利?大同村情况如何?”
“托侯大人的福,村里一切都好。”顾洲远简单说了说大同村的抗灾情况,“倒是城里,看这光景,怕是忙坏了吧?”
侯县令长嘆一声,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何止是忙坏了,房屋倒塌四十余间,死亡人数已达139人。”
“一部分是被埋在倒塌的砖瓦底下致死,还有大多数都是冻死的,压伤冻伤者二百多人,这些人中流民乞儿占了大多数。”
“若不是你及时让洪兴的几百人全力助我,情况只怕更糟。”
“粮价前两天已有抬头的跡象,那几家粮商囤积居奇,被我喊到衙门里喝了半天茶,这才勉力压了下来。”
他说著,起身郑重向顾洲远行了一礼,“顾县子,这次多亏你了。”
顾洲远连忙还了一礼:“侯大人言重了,我也是青田县人,遇到灾情,理应出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侯县令示意顾洲远跟苏沐风入座,神色凝重道:“顾县子可能还不知道,这场雪灾波及的范围极广。”
“北边的淮江郡情况更严重,据说已经冻死很多百姓了。”
他压低了声音,“更麻烦的是,北边的邻居,怕是要坐不住了。”
果然是来了吗?顾洲远心中一动:“侯大人指的是。。。突厥?”
“正是。”侯县令走到窗前,望著院中残雪,“突厥今冬遭遇白灾,牛羊冻死大半,按照往年惯例,他们缺少过冬粮草,很可能会南下劫掠。”
似侯县令这样为官多年的人,对局势的把控是非常准確的。
况且这白灾向来伴隨著兵祸,倒也不是很难猜测。
侯岳插话道:“爹,边关不是有驻军吗?突厥人敢来,打回去就是了!”
“谈何容易!”侯县令苦笑,“今年西边有些蠢蠢欲动,朝廷正心思与之斡旋,还有北边两个郡都受了旱灾蝗灾,南边还闹了不大不小的水灾。”
“唉……”说到这里,他重重嘆了口气,“正是个多灾之年吶!”
“户部主要精力都在賑灾上,边军粮餉拨付迟缓,士气本就低迷。”
“加上这场大雪,道路难行,补给更加困难,若突厥此时来犯,后果不堪设想。”
苏沐风沉吟道:“侯大人的意思是,突厥很可能选择这个时机南下?”
“极有可能。”侯县令点头,“而且听说今年草原上出了个厉害的头领,叫做阿史那·阿尔普·博里的,已经整合了东西两大部落,剩下的一些小部落也慢慢的归顺於他。”
“怕就怕他们的今年目標不只是来边境州县打一场秋风!”
书房里一时寂静,只听见窗外风声呼啸。
顾洲远突然开口道:“也就是说,突厥小规模劫掠,反倒是最好的结果了?”
侯县令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他紧缩眉头頷首道:“没错,突厥各部草场尽被大雪覆盖,牲畜冻死无数,他们如今缺粮少食,除了南下抢掠,別无他法。”
“至於是如以往那般抢了粮食银钱就退回草原休生养息,还是趁机直接与我大乾全面开战,那谁也说不准。”
“不过依我看来,那个阿史那还没有完全在草原稳定地位,跟大乾决一死战的机率不是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