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秋颇为紧张地看着那几盆黑菊端出来,红布掀开,里面赫然是三盆开的正艳的菊花,花瓣纯黑,花面甚至微微发亮。
但是花枝间谢绥卷进去的文章已经不见了。
邱秋捏紧谢绥的衣角松了一下,松了口气。
谢绥拍拍他的手:“别怕,我有安排。”
邱秋这才稍微放心,没想到谢绥都为他安排好了,心下感激,冲他又乖又甜的笑了一下。
黑菊花难得,当即人们就围了上去,围着花啧啧称奇,孔宗臣也很是得意,说这花是谢二郎君送来的,那些大人就围着孔宗臣和谢绥恭维。
邱秋都被挤出谢绥身边,不过这次他心里没那么难过嫉妒,大概是因为谢绥帮他很多。
谢绥身量很高,高出这群人一截,但说话丝毫不低头俯身,他身份和才学带给底气让他在众多人面前也毫不逊色。
像是察觉到身上没有被人拽着的感觉,谢绥回头看见邱秋被挤出去,伸出手把他拉回来,边拉边介绍道:“这是邱秋,今年来赶考的举人,现在住在我家中。”
此举是有意向让邱秋进入这些达官贵人的社交圈中,积累人脉。
邱秋呆了,看着谢绥的侧脸不说话,他和谢绥关系肤浅,原本不过是权色交易,没想到谢绥竟对他的事如此上心,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最终在谢绥的隐晦催促中,晕头转向地接受着这群人的恭维。
邱秋雪白的小脸埋在白色绒毛里,听着别人的夸赞几乎要飘上天上,羞涩连声道:“哪里哪里,学生愚钝,当不起如此盛赞。”
他半个身子藏在谢绥身后,和谢绥关系亲密众人有目共睹。
祝贺的人中有人和谢家来往密切,自然知道谢绥性子如何,心道他本性冷漠倨傲,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小举人另眼相看,又观他们举止亲密,便立刻猜想,这小举人应当是做了谢绥的入幕之宾,让他如此力捧上心。
不过他们心中仍是惊叹,想不到年少成名,向来冷傲高洁的谢绥竟也是个俗人,也会贪图美色。
甚至有人意识到这点,心里动起歪心思。
他们所思所想,邱秋全然不知,他梦寐以求的在京城混出些名堂,结交大人物的愿望今日如此轻易的就被谢绥实现了。
众人的恭维更是好听哪怕他们并没有见过邱秋的真实实力,但说出来的话俨然已经将邱秋吹成天上有地上无的下凡文曲星了。
说的人太多,又说的太真诚,邱秋几乎都要相信,非常满意地仰着脸,在谢绥的视野中,小小的邱秋几乎要把自己仰倒背后去。
谢绥暗自笑了笑,手扶在邱秋背上,看着那些人笑不及眼底的恭维和邱秋格外得意的表情,什么都没有说。
宴会照常进行,孔宗臣喝的醉醺醺地走过来和谢绥私底下说话,邱秋不知道是先前喝了酒还是被人夸的,脸蛋红彤彤的,脑袋也晕乎乎的。
孔宗臣过来问起邱秋:“我在花里面找到篇文章,是不是你做的?”他爱花,听见谢绥送了这等奇花过来,自然第一时间就去看了,也就先发现邱秋的文章。
本被科举的事烦的不行,见到此类自荐性质的文章,孔宗臣烦不胜烦,但带那举人来的人是谢家谢绥,孔氏和谢氏有些浅薄的亲脉关系,而谢绥本人天赋异禀,他自然愿意给个面子。
于是打开看了几眼,这么一看可不得了,通篇语言优美,错落有致,写景美写情更是真挚,是一篇上乘之作,比之他引以为傲的学生林扶疏也是绰绰有余。
想必就是连谢绥都能比上一比,他急忙去见人。
但邱秋与他想象中的大不一样,过分的漂亮,像是谁家娇养的小郎君,而不是千里迢迢来京赶考的苦举人。
为人也虚浮易骄。
有一瞬,孔宗臣甚至怀疑那篇文章是否是这叫邱秋的举人所做,但对谢绥的欣赏和看重显然压过这种疑惑,最终只惭愧自己修行不到家,竟以貌取人。
邱秋很有礼貌地朝孔宗臣行礼,很乖巧地答话,只要他愿意,他很容易伪装出一副有礼貌有教养的样子,加上天生的好相貌,很容易惹得人喜欢。
孔宗臣很满意,问了他几个问题都被邱秋很好地回答了,于是孔宗臣笑得更加慈祥,颇为欣赏地看着邱秋,叹息此等人才竟到现在才传到他耳朵里。
邱秋回答完孔宗臣的话悄悄舒口气,还好有谢绥,谢绥常抓他的功课,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邱秋发现这些问题他竟全都会回答,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厉害。
果然是越变越强了,邱秋计算着自己的成长速度愈发欣慰。
他特意偷笑,要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追上谢绥了。
谢绥听着孔宗臣问出的熟悉的问题,神色毫无变化,冷静沉稳,像是早已预测。
孔宗臣越看邱秋越觉得满意,问了几句谢绥有关邱秋的情况,得知对方曾在京城备受排挤,心中更是怜惜。
他连道可惜,不住摇头:“可惜当不了我的学生了。”
谢绥一笑:“如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