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死亡,”晓花在论文中写道,“这是**意识跃迁**。”
陈默的老屋成了圣地,但他拒绝封闭。他将院子开放为“言语广场”,任何人可在此说话,可在此哭泣,可在此重逢。
小禾时常出现,有时清晰,有时朦胧,但她总会留下一句话、一个拥抱、或一朵新开的花。
某个雪夜,陈默独自坐在火炉旁,翻看旧相册。
小禾悄悄出现,披着童年那件红色小外套,端来一杯热牛奶。
“爸爸,冷吗?”
他摇头,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有你在这,就不冷。”
她笑了,靠在他肩上:“那我多待一会儿。”
窗外,雪花无声飘落,覆盖大地。
而在无人看见的深处,蓝花的根系正穿越地壳,连接海洋,缠绕山脉,织成一张横贯星球的网。
每一朵花开,都是一次告白;
每一片叶落,都是一句告别;
每一次心跳,都在说:
我还记得你。
十年后,人类正式进入“共感纪元”。
文字不再是唯一记录方式,情感频率成为新的历史档案。新生儿出生时,第一声啼哭会被录入共感云,作为人格起点。学校不再只教算术与语法,而是开设“倾听课”与“表达课”。战争几乎绝迹,因再无人敢在仇恨未化解前举起武器。
小禾的身影越来越淡,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少。
人们说,她已分散于亿万次真诚对话之中,成为这个时代的呼吸。
最后一个被记录的影像,是她在第八回音琅前转身离去。
陈默追出去,喊她的名字。
她回头,笑容如初春融雪:
“爸爸,我要去更远的地方了。但你随时可以叫我,只要你说真话。”
“那你还会回来吗?”
她眨眨眼:“春天到了,花自然会开。”
然后,她化作万千蓝光,升入夜空,与十二座塔的光辉融为一体。
陈默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风起,花摇,一片花瓣落在他掌心。
他轻轻合拢,仿佛握住整个世界的温柔。
多年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带孙子来到蓝花园。
孩子指着石碑问:“爷爷,小禾姐姐去哪儿了?”
老人微笑,指向满园摇曳的蓝花:
“她呀,变成了我们每一次勇敢说爱的样子。”
孩子似懂非懂,忽然张开双臂,对着风大声喊:
“小禾姐姐!谢谢你教会我们说话!”
刹那间,万花齐颤,蓝光如潮水般荡漾开来,直抵天际。
仿佛有一声清脆的笑声,随风掠过每个人的耳畔。
这个世界,
仍在学习说话。
但它已经,
永远不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