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晨光上前一步。
老人缓缓抬起手,指向东南方的山峦。“明日午时,雷击引燃松林,强风助势,火势蔓延至村西蓄油池,爆炸冲击波摧毁供水系统。全村将在两小时内陷入火海。”
“那为什么不提前撤离?”李建国忍不住问。
“我们试过。”另一个女人低声接话,“可每次试图离开村子,就会头痛欲裂,眼前浮现的画面全是尸体??我们的、孩子的、还有你们的。好像命运不允许我们逃。”
林溪心头一震:“所以你们不是不能走,而是‘未来’在阻止你们改变过去?”
“正是如此。”老人点头,“这个世界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跨过去的人,会被未来反噬。但我们发现了一个漏洞??如果有人从外面来,带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记忆进来,就能打破闭环。”
他的目光落在晨光身上:“你就是那个提灯的人。你的光,不在手上,而在心里。”
那一夜,众人彻夜未眠。玛依莎取出最后一点“记忆蒸馏液”,混入清水中,请盲人们每人饮下一小杯。她说:“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你们‘尝’到我们的记忆,从而确认彼此的真实性。”
当第一滴液体滑入喉中,老者猛地颤抖起来,泪水滚落。
“我看见了……”他哽咽,“地下圆厅,铁床,孩子们无声哭泣……还有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在临死前写下一句话:‘请告诉我的孩子,妈妈听见了她们的歌。’”
阿雅和阿?当场跪倒,双手疯狂打出同一句话:“那是我们的母亲!她真的留下了讯息!”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所谓“预知未来”,或许根本不是超能力,而是一种极端敏锐的感知系统??这些盲人因失去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乃至对情绪波动的捕捉达到了人类极限。他们不是看到了未来,而是通过空气中极其微妙的变化(湿度、气压、动物行为、人心恐惧)拼凑出了即将发生的灾难图景。
而真正可怕的是:他们早已学会沉默。
因为每一次预警,换来的都不是救援,而是怀疑、驱逐、甚至囚禁。政府称他们为“制造恐慌的巫医”,村民骂他们是“招灾引祸的妖星”。久而久之,他们只能把预言藏进民谣、编进童话,任火焰一次次焚尽家园。
第二天清晨,晨光召集所有人开会。
“我们必须打破这个循环。”他说,“不是靠逃跑,而是让证据先于灾难存在。如果我们能在火灾发生前,就把影像、录音、文字记录送出去,那么即使我们死了,真相也不会消失。”
计划迅速展开。
巴图带着红外监听仪潜入山林,记录野生动物异常迁徙轨迹;小禾采集土壤样本,分析地下水分蒸发速率是否符合火灾前兆模型;李建国则偷偷架设一台短波发报机,准备在火起瞬间向外发送加密信息。
至于林溪和玛依莎,则决定进入盲人世代守护的一处禁地??“黑渊洞”。据传,那是村里最早失明者的葬身之所,也是所有预言诞生的地方。
洞口藏在瀑布之后,需攀岩而下。岩壁湿滑,苔藓如血痂附着其上。深入百米后,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香气??像是陈年纸张燃烧后的余烬,又像婴儿初啼时呼出的第一口气。
洞底有一块平整石台,上面刻满凹槽符号,排列方式竟与宁语井中的实验日志惊人相似。
“这是‘语图’。”玛依莎用手抚摸那些纹路,声音发颤,“不是文字,也不是图画,而是一种将声音转化为触觉坐标的编码系统。盲人用手去读,就能‘听’到一段完整的叙述。”
林溪忽然蹲下身,指尖触到一处浅坑。她闭上眼,顺着凹陷描摹??
>七三年夏,宁语计划重启。
>地点:西南盲村。
>目标:开发‘前瞻性神经反馈’技术。
>方法:切断受试者视觉神经,诱导大脑重组感知模式,使其具备概率预测能力。
>失败原因:实验体产生集体幻觉,坚称‘未来已死’,拒绝配合。
>最终处置:全员致盲,药物控制,列为‘无效资产’封存。
她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原来这里才是最初的试验场。”她喃喃,“宁语井不过是复制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