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敌人不再是肉体的溃烂,而是灵魂的崩塌。”林川立于中央,声音低沉却有力,“他们要的不只是杀我们的人,更要我们自己否定自己。所以,我们的应对也不能只靠药石,还得靠‘心法’。”
“心法?”有人疑惑。
“没错。”林川道,“所谓心法,就是一套让人在神志动摇时仍能确认‘我为何而战’的信念体系。就像战场上听不见号令时,士兵仍知冲锋向前,是因为他记得训练中的每一个动作。”
他走到黑板前,提笔写下三个大字:
**信、忆、觉**
“信,是你坚信之事;忆,是你亲身经历;觉,是你此刻感知。三者合一,方可抵御虚妄。”
随即,他命人取来《活人书》手稿副本,翻至一页:“我曾在书中写过一句话:‘医者第一课,不是学如何救人,而是学如何面对死亡而不退缩。’现在我要加一句:‘第二课,是学会在别人说你错了的时候,依然相信自己是对的。’”
陆沉月接话:“我们可以编一本《医者心录》,收录每一位医兵的真实经历??他们救过的人、流过的泪、犯过的错、挺过来的夜。让后来者知道,迷茫不可耻,动摇也不可怕,只要最终没有放手。”
“好。”林川点头,“即刻开始整理。同时,拟制‘清醒操’一套,每日晨昏两次,集体诵读誓言,唤醒自我认知。内容就用这十二个字:
**我手救人,我心向善,我行无愧,我不轻弃。**”
命令下达,众人分头行动。
与此同时,林川亲自主持解毒研究。他发现“迷魂引”虽烈,但需借助特定频率的鼓声或笛音激活,否则仅呈嗜睡之状。于是命工匠打造铜铃一组,内嵌磁石,佩戴者可借铃音共振,稳定脑神。
又结合针灸与呼吸法,创“守神诀”:闭目静坐,舌抵上颚,深吸三息,默念己名与来处,再缓缓吐气,想象浊气自百会而出。此法简单易行,适合前线士兵日常修习。
七日后,第一批“抗惑套装”制成:一枚铜铃、一张护身符(上书个人生平简述)、一瓶“定神散”(含远志、茯苓、龙骨等安神药材)、一本《心录摘抄》。
林川亲自带队,将物资送往北疆前线。
途中遇暴风雪,队伍被困山隘三日。粮草将尽,士气低迷。夜间,有年轻医兵喃喃自语:“我们真的能赢吗?也许……他们说得对,我们太过僭越,触怒天地……”
话音未落,林川已起身,点燃火把,立于雪中。
“听我说!”他高声道,“三年前,我在黑水河畔剖开一个孩子的胸口,血溅满衣。那时太医说我亵渎天道,儒生骂我妖人,连我自己都在想:这一刀下去,会不会再也回不了头?”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但我看见那孩子睁开了眼。他不会说话,只会抓我的手指,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一刻我知道,我不是在挑战天道,我是在履行人道。”
“你们现在害怕,很正常。可你们想想,是谁教会你们缝合伤口?是谁让你们第一次敢切开皮肉寻找病因?是我们自己。因为我们亲眼见过太多人,明明还有一线生机,却被当作死人抬走!”
他环视众人:“如果这就是‘逆天’,那我宁愿逆到底。如果这就是‘妖术’,那就让这妖术救遍天下苍生!”
众医兵怔然,继而纷纷起身,齐声复诵:“我手救人,我心向善,我行无愧,我不轻弃!”
声浪穿透风雪,惊起飞鸟无数。
十日后,队伍抵达前线大营。
此时北狄新一轮攻势已然发动。三千精锐伪装成逃难百姓,混入边境村落,暗中吹奏特制骨笛,引发“迷魂引”爆发。十余名守将当场失控,拔剑自刎,更有士卒互相残杀,场面惨烈。
林川率队直入疫区,立即施行三策:
一、封锁村庄,禁止外人进出;
二、为所有未中毒者佩戴铜铃,每日晨昏行“清醒操”;
三、对已发病者实施“唤醒疗法”??由熟悉之人呼唤其名,讲述共同经历,辅以针灸刺激感官。
其中最难救者,是一名姓陈的校尉。他曾率部死守孤城十七日,被誉为“铁胆将军”。中毒后却痛哭流涕,自称枉杀降卒,罪无可赦,拒不进食,只求速死。
林川查其履历,得知其麾下有一名老炊事兵,随军二十年,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