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狼岭的山火在上空中扭曲地浮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血色,火光几乎要点亮漆黑的天幕。
“快,快点跑,火都要烧到屁股了,还磨磨蹭蹭的。”
钟离越不停地催促身后的士兵们,他回望了眼身后的山火,一向漫不经心的脸上罕见地紧绷起来,仿佛一只沉睡的老雄狮一样睁开苍老又锋利的双眼,随时都要迸射出凶狠的光芒。
这下是真的火要烧到屁股了。
因为害怕打草惊蛇,钟离越只是挑选了五十名精兵前来接应崔遗琅,没有军马,他们跑不了多快,又不巧得遇上刮东南风,火势愈发猛烈,他们仿佛被山火包围在狼岭山中,怎么逃不出去。
“呜——呜——”
忽然,山火和风声中似乎夹杂几声动物的吟叫声,声音越来越近。
崔遗琅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他扭头望向身后的山火,似乎隐约能看见有什么体型庞大的东西在树林中窜动,速度非常快,正在朝他们的方向逼近。
他把手放在刀鞘上,时刻准备出击,他环顾四周,四顾之下除了山火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东南风适时刮起来,火势愈发得大,烟熏得他眼睛直流眼泪,呛得他不住地咳嗽。
但他依旧不敢放松紧惕,火光把他的脸照得通红,前方是看不到出路的茂密树林,风声在耳边剧烈地嘶吼,吸入过多的烟让他的大脑像被插入一把利刃似的疼痛起来。
这时,卫勉也察觉到有东西正在靠近:“什么东西过来了?”
所有人的情绪都紧绷到了极点,他们都能感受到有东西在靠近,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东西速度非常快,不太像是人,脚步声更不像是马蹄那样有节奏,它更是一支利箭,以极其凌冽的气势朝他们逼近。
“是,是狼。”
见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薛平津心虚地小声道:“我和哥哥建了一座豹房,里面养了很多老虎,豹子和狼这种动物。”
他们从前为了惩罚军营出的叛徒,故意把狼饿得饥肠辘辘的,然后把在地牢里受过严刑逼供的叛徒丢到山上,放出狼去咬人,通常情况下叛徒会被狼吃得渣都不剩。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故意折磨人的手段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我是叛徒……兄长是在用这种手段暗示他吗?
卫勉睁大眼:“你们这对兄弟玩得够花呀,其他世家子弟都是玩猫儿狗儿的,你们玩老虎豹子和狼?”
“我怎么知道他会放出狼来咬我们,我可是他的亲弟弟!”
“亲弟弟又怎么样?你知道李世民杀了多少兄弟吗?”
“没时间再吵架了,它们来了。”
崔遗琅话音刚落,一条体型庞大的灰狼猛地从火场中跳出来,径直扑到一个士兵身上,尖锐的犬牙大力撕咬他的身体。
“啊——”
不幸被咬住的士兵发出凄惨的尖叫,周围的士兵们顿时自乱阵脚,想去救自己的同伴,又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崔遗琅当即拔刀出鞘,利落地砍中狼的脖颈。
狼的脖子太粗太硬,他的赤练刀卡在骨头之间拔不出来了,受伤的狼松开嘴,扭过头想去撕咬砍中自己的人,崔遗琅反应灵敏地躲开。
他踏步稳住重心,把左手刀收回鞘中,双手合力握住另一把刀,用力往下劈斩,坚韧的刀刃斩开狼的脖颈,腥臭的血顿时溅了他一身。
淅淅沥沥的狼血溅在草地上,火焰将干草吞噬殆尽,留下难看的黑色痕迹。
“别慌,我们手里有武器,人也不少,几个人组成一支小队,共同斩杀一只狼,快。”
崔遗琅说这话时,另一只棕黄的狼从他身后窜出去,朝他脖颈扑去,他当即反手握刀,猛地刺向狼的下肋,滚热的气流裹挟着火焰舔上他的衣角,挥刀时摆动的衣袖宛如凤凰燃烧的羽翼一样。
如此热烈,如此美丽。
“嗷呜——”
棕狼被刀刺中,发出凄厉的嚎叫,崔遗琅猛地抽出刀,腥浓的狼血顿时溅出好几尺远,火光照亮他的脸,那张白皙俊俏的脸冷得像一把锋利的刀。
见崔将军如此的勇猛,让世人恐惧的野兽在他刀下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一样弱小,士兵们也鼓起勇气,纷纷举起武器,三两成群地合力击杀一只狼。
狼群将他们重重包围住,重点朝崔遗狼,薛平津和卫勉他们三人扑了上来,呜咽的吟叫仿佛索命的厉鬼,有好几次崔遗狼都感觉狼的尖牙快要咬上自己的身体。
哀嚎声此起彼伏,有狼的,也有不幸被咬中的士兵的,各种残破不堪的尸体堆得到处都是,遍地都是黏稠的血,赶来的山火扑到狼的尸体上大快朵颐,烧焦的狼毛和脂肪发出难闻的气味。
狼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仿佛他们全都躲在树林里,到处都是,随时会扑上去偷袭,大家渐渐体力不支,卫勉大声道:“薛平津,这些畜生怎么没完没了的,你们到底养了多少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