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同桌借我橡皮,我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
>“我爸又喝醉了,我很怕,但这次我没躲进衣柜。”
>“我想妈妈了,但我没哭,我画了她最爱的栀子花。”
他一张张看完,小心翼翼合上盖子。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蓝裙子的女孩慢慢走来,脸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正是李婷,那个三次尝试结束生命的学生。
她看到林小凡,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
“回来上课,感觉怎么样?”他问。
她咬着嘴唇:“有点……不习惯。大家都看我,好像我头上写着‘差点死了’四个字。”
“那你希望他们怎么看你?”
她沉默很久,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当我是李婷,不是‘那个自杀的女生’。”
林小凡笑了:“那你现在就在做一件很勇敢的事??重新定义自己是谁。”
他从包里拿出一本薄册子,封面上印着一朵向日葵:“这是‘情绪日记’新手册,送你。不用每天写,想写就写。可以画画,可以贴票根,可以抄歌词。记住,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值得记录的事。”
她接过本子,指尖触碰到封面时微微一颤,像是第一次感受到某种温度。
“林老师……”她忽然抬头,“你会一直看着我们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自己可能撑不到明年春天。但他也知道,有些注视,不必靠眼睛完成。
“我会看着你们。”他说,“哪怕我不在了,也会有别的老师接过铜钱,接过树洞,接过你们说‘我疼了’的那一刻。这不是依赖谁,而是证明??我们彼此曾真实地活过,痛过,也被温柔接住过。”
第二天清晨,他在学校礼堂主持了一场小型分享会。没有领导讲话,没有媒体摄像,只有三十多个经历过心理危机的学生围坐一圈。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率先开口:“我以前觉得,抑郁症是矫情。直到我自己整夜睡不着,白天坐在教室像隔着玻璃看世界……我才懂,那种孤独,比死还慢。”
旁边女孩接话:“我妈说我就是懒,不想上学。可我只是每天起床都要说服自己:‘你还值得呼吸吗?’”
林小凡听着,默默记下每一句话。
轮到李婷时,她握紧手中的日记本,声音发抖:“我吞药那天,以为所有人都会松一口气。可后来护士告诉我,有个同学跪在急诊室外喊‘别让她走’……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不是负担。”
全场安静。
林小凡轻声问:“如果现在的你,能对那天的你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
她眼泪滑落:“我想说……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扛了那么久。但谢谢你,没让药片带走我。”
掌声响起,不是礼貌,而是共鸣。
会后,他被一群学生围着签名。有人要他在书包上写字,有人让他摸一下自己的手腕??“这样我就记得,有人在乎我的伤疤”。
一个小男孩拽着他衣角,仰头问:“林老师,你能抱我一下吗?我爸爸三年没抱过我了。”
他蹲下身,紧紧抱住那个瘦小的身体。孩子在他肩上轻轻抽泣,却没有挣扎。
那一刻,他仿佛抱住了千千万万个未曾被拥抱的灵魂。
傍晚返程途中,车子驶过一座老桥。夕阳熔金,河水泛着碎光。他摇下车窗,任风吹乱白发。
手机震动,是教育部的补充通知:**“守夜人计划”正式更名为“心灵守望者工程”,纳入全国中小学心理健康建设五年规划。**
他看着文字,久久未动。
然后回复:“请在实施指南中加入一条:所有培训讲师上岗前,必须完成至少五十小时的真实倾听记录,并提交匿名案例分析。我们要的不是专家,是懂得低头的人。”
夜深时回到住处,已是凌晨。老屋安静,院中槐树沙沙作响。他泡了杯浓茶提神,准备整理今天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