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他摸索着找药,却发现药瓶不知何时又被清空。上次的药是周岩亲手交给护士保管的,显然是故意没补。
他苦笑,靠在椅背上喘息。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竟是阿亮,那个曾打电话说“我不想活了”的男孩,如今已考上大专,学的是社会工作。
“你怎么来了?”林小凡惊讶。
“听说你又把自己熬垮了。”阿亮眼圈发红,“我坐了八个小时火车,就是为了告诉你??你现在对我做的事,当年你也做过一次。”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全是纸条。
“这是我这两年收到的。”他说,“每一个来找我的孩子,我都会给他们一张纸,让他们写下最不敢说的话。然后我们一起烧掉,或者埋进花盆。”
他抽出一张:“这个女生说,她爸每晚都进她房间,借口检查作业。她不敢报警,怕妈妈不信。我陪她打了求助热线,现在她搬去姑姑家住,已经开始画画了。”
又拿出一张:“这男孩说,他喜欢男生,家里要打断他的腿。我带他见了心理咨询师,联系了公益组织。上周,他发信息说,父母终于同意他留长发了。”
阿亮看着林小凡,声音哽咽:“老师,你教会我的不是救人,是看见人。我现在每天都在做你做过的事??蹲下来,听他们哭。”
林小凡怔住,眼底泛起水光。
“所以今天,换我来守你。”阿亮扶他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药,“你说过,守夜人不是永不疲倦,而是明知会倒,仍愿多站一会儿。那这一会儿,让我替你站。”
那一夜,两人坐在院子里,数着星星,聊着那些被救赎的名字。
林小凡第一次,允许自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梦里,他看见无数教室亮着灯,墙上的心树抽出新芽,树洞信箱堆满信件,孩子们举着手说:“老师,我今天哭了,但我没觉得自己很差劲。”
他还看见自己站在一片花海中,手中牵着一个个曾低着头的孩子。他们笑着奔跑,身后不再有阴影。
远处,一轮朝阳正缓缓升起。
他醒来时,晨光正好。阿亮已在厨房煮粥,锅盖边冒着白气。
手机亮起,是张莉的新消息:
>“林老师,今早有37所学校同步启动‘心树墙’项目。
>云南一个孩子在墙上画了全家福,父母离婚多年,但从没一起出现在照片里。
>今天,他第一次把三个人画在一起,笑着说:‘这是我心里的家。’”
他回了个字:“好。”
然后翻开笔记本,在昨日那页下方续写道:
>“我们无法阻止风雨降临,
>但可以教会孩子搭建遮风的屋檐;
>我们无法抹去伤痕,
>但可以让伤口开出花来。
>守夜的意义,不在于驱散所有黑暗,
>而在于让每一个在夜里睁着眼睛的人知道??
>你看,还有人醒着。
>而且,TA也在等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