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母亲写道:“昨晚我骂孩子‘废物’,今天才发现,说这话的时候,我和我自己的妈妈一模一样。”
一位父亲留言:“我儿子三年没叫我一声‘爸’。我想抱他,可我不敢。”
散场时,晓雨在后台整理卡片,忽然听见门外争吵。
“你们这是煽动对立!”一名中年男子指着宣传海报怒吼,“说什么父母不懂爱?我们拼死拼活供孩子上学,反倒成罪人了?”
陈默试图解释,却被打断:“你们搞这些情绪宣泄,是不是想毁掉教育秩序?”
晓雨走出来,平静地看着他:“您说得对,父母不是罪人。但有没有可能,我们也都是受害者?被同一个‘必须成功’的逻辑绑架?”
男人一愣。
“您愤怒,是因为害怕。怕自己付出的一切被否定,怕承认疼的孩子真的需要帮助而不是责备。可真正的秩序,不该建立在压抑之上。允许软弱存在,才是文明的开始。”
那人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声道:“我儿子……去年自残了。我没敢告诉任何人。”
他转身离开时,背影佝偻得像个老人。
当晚,晓雨再次登上天台。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但她觉得今晚的光有些不同??不再刺眼,反而温柔。
手机震动,苏晴发来消息:
>“刚接到通知,‘毕业季?不孤单’行动被列入市精神文明办年度创新项目,财政拨款支持。另外,三个外省市教育局主动联系,希望复制模式。”
她回复:“告诉他们,欢迎加入。但条件是:必须培训教师先完成一轮自我倾诉工作坊。”
接着,她打开录音笔:
>“这里是‘小凡行动’补录第十七号。
>今日,首场‘家庭对话剧场’观众满意度达92%,收集有效树洞信件417封。已有五所学校申请将‘情绪地图’纳入教师岗前培训。
>更重要的是,一位曾公开反对我们的副校长,在匿名问卷中写下:‘我终于敢承认,我对女儿说过‘你要是敢自杀,就别认我这个爸’。我现在后悔得睡不着。’
>我们正筹建线上‘共情热线’,由经过训练的家长和教师轮流值班。第一批志愿者报名人数超过三百。
>父亲,如果你能看到这一天,会不会也觉得值得?
>我曾以为改变很难,是因为人心坚硬。现在才明白,人心之所以封闭,是因为太久没人认真对待它的裂痕。
>所以我们会继续做一件事:让那些说不出口的话,找到出口;让那些被定义为‘矫情’的痛,获得尊严。
>下一站,我们将进入监考系统内部,开展‘高招工作者心理状态调研’。毕竟,连巡视员也会焦虑,评卷老师也会崩溃,没有人该在高压下独自沉默。
>明天,我去乡下见第一位试点学生。她叫林小满,十七岁,因抑郁症休学两年。她是第一个主动申请成为‘倾听伙伴’的康复者。她说:‘我不想再当病人了,我想帮别人听见自己。’”
收起录音笔,晓雨仰望星空。
北斗依旧悬于天际,勺柄缓缓转动。她想起父亲曾教她辨认星轨:“你看,北斗每年都会移动一点点位置,但它始终指向北极。就像信念,哪怕世界动荡,只要方向不变,就不会迷失。”
清晨六点,她坐上了开往山区的大巴。
山路蜿蜒,车窗外是层层叠叠的梯田。两小时后,抵达一所仅有百余名学生的乡村中学。校长亲自迎接,说是“盼了好久”。
林小满在校门口等着。她瘦小,齐耳短发,穿一件洗得发白的卫衣。见到晓雨,拘谨地笑了笑,递上一杯热水:“路上冷吧?我妈煮的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