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素来娇媚温顺的贵妃,袖中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都忘记了自己最初来此的目的,拂袖而去:“琼瑛贵妃御前失仪!即日起禁足三日!”
满院子的宫女太监齐刷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宫女膝行至林见鹿跟前,哭丧着脸道:“娘娘,您到底怎么了?您别吓奴婢。您刚才怎么……”
以往娘娘再如何耍小性子,也没有今日这般离谱。
“您这不是生生把皇上推到别的娘娘宫里吗?”
林见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回头对小丫鬟轻松道:“区区赘婿,不值一提。”
小宫女呆若木鸡:“?”
林见鹿耸了耸肩,回寝殿休息,屁股都没坐热,就听宫女来报,她那便宜大女儿司马仪来了。
林见鹿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暗自点头。她就知道这是司马仪的幻境。除了她没别人了。只不过没想到自己一进幻境,竟成了她名义上的母妃。
司马仪一身嫩黄宫装,一张明艳精致的面孔,一进殿内就跪在地上:“女儿特来请罪。”
林见鹿闻言翘起二郎腿,吓得随侍宫女倒抽凉气。转念想到娘娘连圣驾都敢冲撞,又认命地闭紧了嘴。
林见鹿道:“什么罪,说来听听?”
司马仪跪伏在地,并没有抬眼看向林见鹿,嗓音轻轻柔柔,十分恭敬:“刚才是女儿差人去请了父皇……”
说到这里,司马仪故意沉默了下,等待她名义上的母妃发泄怒火,但半晌没有听到声音,殿内只回荡着啜饮酸梅汤的声响。
司马仪忍不住抬眼看去,那位贵妃娘娘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晃着脚尖,一脸惬意地喝着酸梅汤,见她看过来,还朝她扬扬眉:“你也来点?”
司马仪难得有些愕然,来点什么?酸梅汤?
目光情不自禁落入林见鹿手上的酸梅汤,向来算无遗策的司马仪罕见地怔住了。饶是心思缜密如她,此刻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林见鹿见司马仪愣了一下,表情一时变得十分奇怪,不由无趣道:“不喝?那算了。”
司马仪有些茫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儿……”
林见鹿道:“还有事吗?”
司马仪顿了顿:“那芳贵人冲撞母妃,但……”
林见鹿再次打断她:“我已命人送她回去了。”
司马仪愕然片刻道:“母妃仁厚……”她向来舌灿莲花,竟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琼瑛贵妃。琼瑛贵妃向来跋扈,仁厚两字与她性情相去甚远,说这词时司马仪自己都觉亏心。
林见鹿挥挥手:“没事就下去吧。”
司马仪收回思绪,深深福礼:“儿臣告退。”
司马仪走出琼华殿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芳贵人之事竟然就这样轻轻揭过,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芳贵人既得了周全,自己这番谏言也未招致责难。琼瑛贵妃是突然转了性子,还是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她蹙眉深吸一口气,思绪如乱麻般绞作一团。回头望向琼华殿的飞檐半晌,终是摇头收回目光,转而朝芳贵人的寝宫迈步。
要搬扳倒琼瑛贵妃,她非得跟皇后结盟不可。但身为琼瑛贵妃名义上的女儿,明面上她绝不能与皇后过从甚密。好在芳贵人本就是皇后心腹,正可借她为跳板,悄无声息地攀上这根高枝。
琼华殿内,先前执刑的小宫女阿箧提着裙裾慌慌张撞进内殿,鬓边碎发都跑得散乱。
“娘娘大事不好!”她扑跪在织金地毯上,嗓音里带着颤。
林见鹿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正翻过一页话本,闻言连眼皮都懒得掀:“怎么?有人揭竿造反了?”
阿箧被这话噎得直咬唇。禁足这三日,自家主子嘴里蹦出的荒唐话,简直比她入宫这些年听过的都多。
“万岁爷……万岁爷摆驾去了德妃娘娘的景仁宫!”小宫女急得直绞手中帕子。
林见鹿漫不经心合上册子,手指在书脊上叩出轻响:“以后这种鸡零狗碎的事不必特地来报。”
阿箧急得跺脚:“这怎么能叫鸡零狗碎的事!那可是……”
林见鹿摇头道:“除了皇上的事,可还有其他要事禀报?”
阿箧眨了眨杏眼,突然想起件顶要紧的事:“啊呀!奴婢差点忘了禀报,五日后那赏花宴……”她偷瞄着主子的神色,“娘娘既是正主儿,这宴还办不办?内务府催问好几回了。”
经这一提,林见鹿才记起确有这么桩事。原身喜爱荷花,不仅搜罗天下名种,遍植荷花,还特意设宴邀京中贵女共赏。
林见鹿转着手上的手镯:“往年操持之人是谁?今年照旧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