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朝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以扇掩唇笑着安慰圆娘道:“少年人都这样,我们是不笑的!”
“哎呀!小师娘,您不要说啦!”再说下去,她就想钻船缝了!!圆娘捂住朝云的嘴,不许她继续说话。
苏遇又朝她这边看了一眼,伸手弹了怀中小人的脑壳一下,说道:“八郎,以后要当个正直的小郎君,不许动辄就跟爹娘告状。”
八郎揉了揉脑袋,替自己喊冤道:“是阿爹阿娘让八郎去喊人的!!”
“……”苏遇亲自教弟弟撒谎,“你不会说自己没看到?”
“可是……我看到了呀!”八郎执拗道,“二哥哥,撒谎是不对的!惹阿姊生气是不对的!”
苏遇摸了摸他的冲天揪道:“小玩意儿,词还挺多。”
六郎走过来,眨了眨眼睛,问道:“二哥,朝廷召你们回去做什么?怎么广南西路的高官都来了?”
苏遇看了眼船的另一头站着的高官和禁军,低声说道:“紫衣都都知来了,广南西路的高官还坐得住吗?”
六郎张了张嘴巴,又将声音压低了些,问道:“可是紫衣使都出动了,是什么事呢?总觉得封爹爹当桂州知州是个幌子。”
苏遇欣慰道:“不错,蠢弟弟长脑子了。”
六郎不想服气,可他面前之人是二哥,还不能不服气。
八郎不懂这些政事上的弯弯绕绕,只想拉着哥哥们下棋,苏遇和六郎是个宠弟弟的,乐得陪着他胡闹,然而他们两个下的是围棋,苏遇一边下一边疑惑:“多日不见,六郎这棋艺可退步不少。”他推测道,“你常跟爹爹下棋?”
一提这茬儿,六郎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最后只得总结道:“还是不能跟臭棋篓子下棋,不然只会越下越退回去。”
八郎可看不懂这些,非得磨着哥哥们跟他玩五子棋,苏遇和六郎嫌这个太幼稚了,谁都不肯干,苏遇试图教八郎下简单的围棋,八郎耍起了脾气,嗷嗷哭起来。
圆娘听见八郎的哭声,也顾不得之前的羞恼了,踮脚往苏遇那边瞧了瞧,见苏遇和六郎两个人在给八郎讲道理,她扶了扶额,对朝云说道:“这俩人做醋都做不酸,小师娘,我过去看看?”
朝云点点头道:“好。”
圆娘以扇半遮面,急匆匆的走过去,还听到八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五子棋……我要下五子棋……我不要下这个……我要五子棋。”
圆娘叉腰道:“你们两个,这是看孩子呢?”
六郎振振有词道
:“天地良心啊,阿姊,二哥说我的棋艺退步很快,我可不要跟臭棋篓子玩咯。”
圆娘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个让开,我跟他玩。”关键是她除了五子棋,也不会下别的棋了。
姐弟坐在珍珑棋盘前大杀四方,圆娘时不时的故意让出两个子,让小家伙赢的很有成就感,苏遇也不嫌五子棋幼稚了,坐在圆娘旁边看她下棋,还时不时的赞扬一二,看得六郎直牙酸,心道:这还是我认识的二哥吗?!
圆娘还没忘掉之前的话茬儿呢,见此处都是自家兄弟,没有旁人,于是问道:“之前二哥还没告诉我,殿下信中说了什么呢?”
苏遇眸光一转,淡淡的笑道:“没什么,说我们北归的路上若是经过王驸马的贬所,给他送二百两纹银过去,王驸马现在生活很拮据,已经往公主府写过好几次信了。”
六郎心思单纯,不疑有他,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阿姊,蜀国长公主是你义母的话,那王驸马算不算你义父?”
“……”圆娘瞬间怔住,她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是个好问题。”
但她直觉苏遇没说真话,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话头,让他在亲兄弟面前都不好吐露真声?
“阿姊还有别的爹爹吗?”八郎纯真的问道,“爹爹多了好啊,爹爹多了给糖吃的人也多。”小孩子的心思就简单多了,他的眼里只有糖。
圆娘伸手用玉白色的棋子刮了八郎粉雕玉琢的小鼻子一下,笑道:“看来咱们八郎是真爱吃糖!”
她看了苏遇一眼,招来知雪吩咐道:“去与师父说,到王驸马的贬地略微站一站,我要给他送些银两过去。”
知雪原话送到,苏轼略一思索说道:“原该如此的。”说起来,王诜还是被他的事连累的呢,一直以皇亲国戚之身处于蛮荒之地,他如今要起复了,怎能弃旧友于不顾?
广南西路的高官们不敢擅自做主,只好请示紫衣使道:“都都知以为如何?”
紫衣使此刻恨不得直接拎着苏家父子闪现到汴京大内,哪里还敢在路上耽搁来耽搁去,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大宋的颜面、官家的颜面重要!!
于是几个紫衣使围坐一堆商量了半晌决定道:“蜀国长公主在京思夫心切,官家体谅,岭南到汴京路途遥远,官家特允王驸马三个月的省亲假,允他可以随御船进京探亲。”
反正王驸马只是在贬地挂个闲职,他在不在都一样,若回京之后官家和政事堂的各位相公依旧不喜的话,再贬出去也没什么。若那王驸马时运不错,就此留京也使得,左右都有腾挪的空间。
此命令一下,便有两个信使提前坐轻快的小舟前去传信。
没错!御船就是指苏轼他们现在坐的这条船!
苏遇闻言,不动声色的饮了一口茶,唇角淡淡的勾了勾,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