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内,霍言墨做了许多事情。
他先是下楼,回到车里。
徐秘书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坐到驾驶座上。
让霍言墨有整理自己心情的时间。
整个A市的人都知道,霍言墨和时念的感情很深。
这一年以来,也有过其他人给霍言墨介绍过其他女人,但是每一次都被霍言墨生气轰走。
许多人都劝过他??
“时念可能这辈子都醒不来了,你还是要看开一些。”
“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总是自己一个人带小孩,思思是个女孩子,也需要一个妈妈。”
之类。。。。。。
夜深了,回声屋外的风渐渐停歇,花园里的银叶在月光下轻轻摇曳,像无数只微张的手掌,承接露水与星光。林知遥没有回屋,她坐在第十张椅子上,任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山茶花新芽初绽时特有的清冷香气。那只蝴蝶早已飞走,可她膝上仿佛还残留着它翅膀开合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如同心跳。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枚泪滴状的晶体虽已消失,但掌心仍留有一道温热的印记,像是被阳光亲吻过的地方。她忽然明白,那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陆星晨回来了,不是以血肉之躯,而是以一种更广阔的方式活着??活在风里,活在光中,活在每一个愿意倾听的人心里。
远处传来脚步声,轻而缓,踩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碎响。林知遥没有回头,但她知道是谁。
“妈。”
陆星晨的声音依旧从心底响起,不再隔着梦境或数据流,而是如呼吸般自然地融入她的意识。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没有迟疑,没有愧疚,只有一种终于落地的平静。
“你来了。”她轻声回应,依旧望着前方那片新生的花园。
“我一直在。”他说,“只是以前不敢出声。怕吵醒你,怕你觉得我还放不下。”
林知遥笑了,眼角却滑下一滴泪。“傻孩子,妈妈从来不怕你放不下。我只怕你把自己锁得太紧,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沉默片刻,他轻轻“嗯”了一声,像小时候做错事被母亲抱住时那样,闷闷地应着。
“你还记得六岁那年,偷吃了实验室的星星糖吗?”她忽然问。
“记得。”他笑了,“糖是甜的,可我吃完就哭了。因为我知道那是你最喜欢的,我把它吃了,你会难过。”
“我没有难过。”林知遥摇头,“我那天回来,看见抽屉空了,第一反应是笑。我想,原来我的小星晨也会调皮,也会偷偷尝一口妈妈舍不得吃的东西。”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吃了星星糖的人,就能听见别人的心。”
陆星晨沉默了。良久,他才说:“我当时……真的很想听懂你。每次你走进实验室,所有人都说‘苏教授来了’,可我只看到一个疲惫的女人,拿着保温杯,站在窗边看雪。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从不告诉我。我以为,是我还不够聪明,不够优秀,所以你不肯对我敞开心扉。”
“不是的。”林知遥猛地转过身,哪怕她看不见他,“星晨,从来都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我太害怕了。我研究共感一辈子,能听见千万人的情绪波动,却始终学不会怎么好好抱一抱自己的儿子。我怕我一开口,就会把你推得更远;我怕我说‘我爱你’,你也只会点头说‘我知道’,然后继续埋头写公式。”
她哽咽了一下:“我最怕的,是你根本不需要我了。”
“可我一直需要你。”他的声音忽然贴近,仿佛就站在她身后,温热的气息掠过耳畔,“每一次我在火星调试终端,在南极修复信号塔,在深夜翻看你留下的笔记……我都想抬头叫一声‘妈妈’。可每次张嘴,喉咙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林知遥闭上眼,泪水顺着鼻梁滑落。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说,“现在我不用说话,你也能听见我;我不用写字,你也能读懂我。我们之间终于有了一座真正的桥,不是靠芯片,不是靠算法,而是靠这些年没说出口的思念,一点一点搭起来的。”
她点点头,伸手抚向空中,指尖触到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那是他的回应。
就在这时,屋内的音乐盒忽然变了调。
原本循环播放的是苏昭然年轻时常哼的小调,舒缓温柔。可此刻,旋律中竟多了一段陌生的音符,轻快跳跃,像是孩童奔跑的脚步。林知遥怔住,随即笑了??那是陆星晨五岁时自己编的一首曲子,他曾用玩具钢琴弹给她听,她说“乱七八糟”,可当晚却悄悄录了下来,存进私人档案。
“你还留着?”他惊讶地问。
“当然。”她低声说,“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走过的每一步路,甚至皱眉的样子,我都记得。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其实你早就在我心里留下了痕迹,比任何共感印记都深。”
音乐盒的旋律持续流淌,渐渐与其他声音交织在一起:远处学校的钟声、海浪拍岸的节奏、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老人临终前含糊呢喃的“别怕”……这些本不该同时出现的声音,此刻却和谐共鸣,仿佛天地间正奏响一首无声的安魂曲。
林知遥忽然站起身,走向屋后那口封存已久的井。
十年前,这口井曾是共感网络的核心节点之一。当年她亲手将最后一块陨石芯片沉入井底,宣布项目终止。如今,井盖上的锈迹已被某种力量悄然推开,一圈圈银光自深处泛起,如同水波荡漾。
她蹲下身,望着那幽深的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