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上衣着虽然瞧着并不鲜亮,但他们家中女儿嫁入城中,是布匹铺子的老板娘,他们也是有见识的人。
老夫妻俩自然看得出,两位夫人身上衣料的不凡来。
何况,他们都听说了,住在淮招县城外宅子里的,是盛京城苏国公府的人。
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淮招县里,见到的最大老爷不过是县衙里的县太爷,还是偶然升堂时他们远远瞥见的。
何曾见过更大的人物?
盛京城里的国公府,那可是他们往日做梦都没敢想遇见的人。
“嘘,她们望过来了,快别看了。”老婆子红着脸,将老头子拽进门去。
前几个月县里城民们和附近村民们做的事他们都听说了,可真是造孽啊!虽然他们一家子都没有掺和,但女儿他们家的布匹,可是也没敢卖给他们。
老夫妻俩后来得知真相,脸上可羞得慌。
山脚下马车旁。
许玉娘踢走脚边的碎石,对苏老夫人道:“娘,他们没那么快出来。您要不还是回马车上坐着等罢?”
七月天气已经渐渐开始转凉,但到底暑热还未散,太阳已经出来了,她担心老人的身子。
昨日收到苏琯璋来信,说是他们找到出来的路了,今日便可以带着妻女出山。
可将婆媳俩高兴坏了。
虽然苏琯璋信上说他们走出来也要些许时辰,让她们好好在宅子里等着便是。
但苏老夫人和许玉娘,都将近十个月没见苏琯璋、宣槿妤他们了,哪里耐得住性子在宅子里等着。
何况,她们还心心念念着她们那素未谋面的重孙女儿孙女儿呢!
苏琯璋也猜到祖母和母亲必定不会听话地在宅子里等着,怕她们在山外久候,他也是天未亮就起了床。
做好早膳,他叫醒了宣槿妤。
宣槿妤只“嗯”了一声,睁开眼睛时,哪里有未醒的模样?看着也像是这一夜没什么睡的样子。
苏琯璋摸了摸她的脸,有些心疼,小声道:“今日可要好好睡一觉。”
夫妻俩都是,自昨日从温泉水褪去后留下的大坑中出去,发现连通的山道之后,回来便兴奋得不行,连苏琯璋这个一向情绪不外露的都一样。
二人昨夜几乎都没怎么睡,只静静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体息。
慢慢地,沉淀后的温情才逐渐将他们心中的激动压了下去,二人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儿。
用完早膳,最后确定无所遗漏之后,苏琯璋一手抱着睡梦中的岚姐儿,一手揽着宣槿妤便下了那个山岩大坑。
两个山洞里的草药之前都已经做成了丸药或者药粉,一部分托白隼送出了山外,一部分他们留着自用。
后来新晾晒炮制的草药,都还没来得及做成成药,昨日都被苏琯璋用竹箱子分门别类装了起来。
他们在这崖底,最值钱的便是这些草药了。
想当初,他们刚跌落这悬崖时,除了身上穿着的衣裳和之前藏在衣内的一柄匕首、一些药瓶,可再无其他东西。
如今再看,满满两个山洞的东西,可都是他们一点一点攒下来的;有从山外送来的,也有苏琯璋自己做的。
若说夫妻二人没有不舍,便是假得不能再假的假话。
这山洞里承载了他们一家三口美好的回忆,这些事物都是他们平淡却幸福生活的见证。
但穿过那道山岩大坑,夫妻二人并肩往山壁外头走的时候,谁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太阳还没出来,但夏末秋初的天,也早早便亮了,足以视物。
白隼敛起翅膀,静静地站在苏琯璋肩头,也不好奇周遭的环境,只一味地盯着岚姐儿的睡颜看。
苏琯璋也没理会它,只小心地时不时轻声提醒宣槿妤注意脚下。
虽然昨日他已经用软剑清理出一条出山的路来,但到底脚下的碎石野草藤蔓过多,还有被清理得不那么彻底的荆棘丛,须得十分小心才行。
这夫妻二人拐右拐,又绕了几个弯,穿过一丛竹林,又经过一处瀑布,才在两山之间找到一条仅能并行两人的山道。
出了这条山道,再爬上一处小山坡,而后往山下走。在岩石野草丛中走了约莫一刻钟之后,一家三口终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