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旼此刻顾不上她迟来,这酒楼出现了刺客,怕是要不得安宁了,御史又这么无缘无故死在此处,又是在他动身前去辰州的前一夜。
他沉思了一会,倒也不能在此坐以待毙,此事摆明冲着他来,引君入彀,自己不去将这戏圆了,又怎么对得起幕后之人的良苦用心呢?
他提起剑,衣袂翻飞,推门而出。
厢房内,医者们伏身在那奄奄一息的御史身侧,正在极力施救,御史府中的随从声泪俱下,围着屋子干转,顿时满屋子充斥着悲悯之声。
医者们面面相觑,从对方惶恐的眼神中了然于心,想来天意如此,无论怎么样都是徒劳无功了。可那上头的人威逼利诱地施压,令他们内心惶恐不安,身子都跟着发颤。
那王主事带来了一名仵作配合医者,将尸体完完整整地检查了一遍,而后吩咐随从记录在册。
仵作移步到一旁,抬眼一瞧。只见那座上坐着两位蟒袍玉带的大人,俨然让人望而生畏,他丝毫不敢有丝毫差错,弓着身仔仔细细回禀道:
“启禀二位大人,御史大人身上仅有一处极深的刀口,是匕首所为。”
他先检查了那处刀口,又翻看御史的五官面容,有些不敢置信,对这刺客的下手毒辣之深感到讶异。
“这处力度把握的极准,正是要害之处,且刀上沾满毒物,若是误食,不到一个时辰便会暴毙身亡,更何况与这血肉混作一体!这刺客,下手极为狠毒。”
方才的宾客此时都被押在一处,衣衫早就被冷汗浸湿了,听到了这话更是感到被寒气入骨穿心。
他们方才饮酒作乐,沉醉于宴酣之中,居然跟刺客共处了如此之久都不知!
有些受不住的,听完直挺挺地晕了过去,大多也是满脸恐惧,瘫坐在一旁,瑟瑟发抖。
现场中神色还稍许镇定的,也只有这位年轻的大理寺主事,还有方才前来的羽林军都督晏旼。
这二人的名声本就让人闻风丧胆,手段处事雷厉风行,明察秋毫,底下的人就没有不怕的。现下两樽玉面阎罗似的坐在他们面前,神色严肃地扫过他们众人,仿佛开口的下一秒就能定夺所有人的生死去向。
王铵昀没有料到,晏旼也会在此见,见他前来便感到有些可笑。
这位大名鼎鼎处事果断的晏都督,想来也是和这监察御史别无二致,贪墨成风,定是想要受什么人的恩惠,来此处中饱私囊的。
况且这二人都要动身前往辰州,很难不联想到一块去。
“那行刺的人抓到了吗?”王铵昀问。
“未曾,那人似是极为熟知此处的路线,还处处掩人耳目,属下已经派人在各处关口巡查。”
“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王铵昀说完,侧目看了躺在血泊里的御史一眼,淡淡地吩咐人收拾收拾,送回府中。
“大人明察啊!这小厮分明不是我们的人,是今日有个叫余三的看门小厮,他腹痛要去如厕,却被这恶人打晕,换了他的衣裳,悄悄混进来的。”
“哦?难不成竟无一人发现,这共事的换了个人吗。”晏旼睥睨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掌事,不禁悠悠道。
“当时鱼龙混杂,兴许……是都没注意。”
王铵昀问道:“你既说是看门的,怎又能上前近御史的身?”
掌事被问到点子上,也有些困惑。
他慢慢转向,那双深陷的眼窝发出精光,死死地盯着那群被官兵团团围住的宾客们。
那群宾客见注意力忽然都到了他们身上,顿时像被霜打了的草,吓得口不直言,那玉面罗刹的目光像针一样刺过来,让他们浑身止不住地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