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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第3页）

短暂的、令人屏息的对峙下，只有夜风拂过树梢的声响，和彼此在寒冷空气中微弱的呼吸声。

它。。。。。。有记忆吗，认出自己了吗？温眠仍然无法确定。

忽然，雪豹做出了一个动作。

它的头颅，朝着温眠的方向，缓慢地、带着一丝猫科动物身上常见的无辜感，轻轻歪了一下。

然后，它动了。

一步一步走来，最终，停在了距离她大约两三米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危险的临界点，她甚至能感受到它身上暖烘烘的热意，但一步也没有后退。

雪豹微微低下头，凑近了一些，翕动着粉色的鼻头，认真嗅闻着她所在方向的空气。

警惕并未完全消除，但不像是确认威胁，反而更像在辨认她的气息。

短暂闻了闻之后，它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做出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举动。

它没有再靠近她，而是优雅地转过身，轻盈地跃上古树旁那块被月光照亮的、平坦光滑的巨石。

庞大的身躯在石面上盘踞起来，形成一个毛茸茸的圆形。

那颗脑壳搁在了并拢的前爪上，长长的、蓬松的尾巴垂落在巨石边缘。眼睛半阖着，却依旧像在睨着她。

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悠长、如同大地深处回响般的呜呜声。

那声音不再是警告，反而透出一种宣告领地般的平静，以及。。。。。。初步接纳的信任。

没有攻击的征兆，它自顾自闭上了眼，不再搭理她。

温眠读懂了这份沉默的讯息。

没有试图靠近，更没有做出任何可能被视为威胁的动作，只是非常非常缓慢地、动作清楚明了地向旁边移动了几步，在距离巨石不远的一截横卧的、覆盖着厚厚苔藓的朽木上，轻轻地坐了下来。

她也不再出声，只是侧过身，以一种不会完全正对着它的放松姿态坐着，目光平和地直视前方，用行动表明自己只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夜色重归寂静，只有细碎的星芒流淌在月光里，风偶尔撩动树梢，发出沙沙的低语。

温眠遵守着自己的承诺，不去打扰雪豹。但她的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带着探究，悄然投向巨石上那只银灰色的大猫。

它卧在那里，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峦，银霜般的皮毛随着缓慢悠长的呼吸微微起伏，像沐浴在月色中平静无波的银色湖泊。

偶尔地，林中传来动静，它就睁开眼警觉地张望一下，随即瞥她一眼继续假寐。

时间在他们彼此陪伴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雪豹那悠长而平稳的呼吸似乎变得更加深沉，似乎终于陷入安眠。但又过了一会儿，它微微动了一下，抬起头时，灰黄绿色的瞳孔里已是一片清明。

它深深凝视了坐在朽木上的温眠一眼，脸上的神色竟有着人类般的灵动，复杂难明。

接着，毫无留恋地从巨石上跃下，甚至没有惊动一片飞叶。

银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幻影，朝着森林更深处走去，很快便消失在斑驳的树影与迷离的月光之中。

只留下巨石上它卧过的痕迹，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属于旷野的气息。

温眠依旧坐在冰冷的朽木上，望着它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夜风吹起她颊边的碎发，带来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震撼，与悬而未决的疑问。

他。。。。。。明天醒来，还会记得今晚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