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他终于哭喊起来,声音嘶哑,“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求大人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饶我这一次……”
“饶了你?”谢执低低重复了一遍。
长剑骤然出鞘,剑锋反射着天际初亮的微光。
“噗——”
寒光一闪,鲜血迸溅,赵怀生的求饶声卡在喉咙里,双眼瞪得滚圆,软倒在地,没了声息。
溅出的鲜血尽数喷洒在赵德贵的脸上,身上。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脸颊,胡须一滴滴滑落,鲜红笼罩了他的视野,什么也看不清了。
“怀……怀生……我的儿啊!”他肥硕的身躯此刻软得像泥,哭声凄厉得像杀猪,却怎么也换不回地上那人的一声回应。
谢执已然收了剑,翻身上马。
“赵德贵,庇子作恶,纵容祸乡,押入大牢,等候发落。赵家田宅,尽数充公。”
第52章第52章谢执盯住那个身影,连呼……
邑井镇,离昌溪镇不过五十里的一处小镇。
小镇狭长的街巷褪去了午后的热气,石板被踩得发亮,沟边的水缓缓流着,偶尔漂过一朵栀子落花。
巷口的暗影里,谢执停住脚步。
他抬眼望去,院墙不高,墙头爬满了紫藤,花穗沉甸甸地低垂。门扇开着一线缝,里面传来低低的说笑声。那笑声温温和和地流淌出来,像在慢慢享受着这宁静的日子。
他一只手按在墙檐的青砖上,薄薄的灰沾上指尖,双臂一撑,跃上了墙头。
院子不大,却十分干净。正对着门是一方青石砌成的水井,井口覆着木盖,旁边摆着两只粗陶水缸。井边立着几根竹竿,上头晾着几件刚洗好的衣裳。
檐下挂了几只竹编的笼子,里面雀鸟吱吱啾啾,声音清脆。
院子靠墙处有一块掘出来的土地,规整的整齐,土面细细平过,边角压着几块碎石。土里有几株嫩苗,翠色鲜嫩,叶片还带着露水。旁边还有一处花架,种了许多许多的花,颜色各异,神态恣意。
谢执伏在墙头,视线一点点掠过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忽然,有声音自内传出。
“林婶,那把锄头借我两日,等我把菜畦翻了就给您送回去。”
“拿去拿去,你这手细皮嫩肉的,翻畦累得慌,可千万别逞强。哎哟,这花儿栽得真齐整——这是栀子?开了香得很。”
“嗯,想着开了花,就更像个家了。”
谢执喉结重重一滚,胸腔里沉郁的气息猛然滞住。
那声音何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她真的在这儿。
胸腔里的空气像被硬生生抽走,他喉结滚动,想要压住呼吸,可心口却越来越闷。他阖了阖眼,眼睫阴影沉重,耳边的声音却越发清晰。
那笑声……他许久不曾听过了。
他记不清,上一次见她这样自在地笑,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或许是及笄前?她还会依赖地唤他一声“阿兄”,会牵着他的衣袖,笑得天真烂漫。
可自从他亲手,亲手掐断了她的无忧后,那笑容便再也没出现过。
他的视线落在院中,近乎贪婪地搜寻,想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直到看见那个挽着竹篮的身影出现在花架下,鬓角汗湿,袖口沾着草屑,正弯腰去扶被风吹倒的雏菊。
谢执盯住那个身影,连呼吸都忘了。
她眉眼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却因日光与汗水沾染上了另一种生机。鬓边的碎发被风吹乱,她却懒得理会,只是低头轻轻掸去雏菊上的泥点。
他目光贪婪追随,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的举动。
她蹲下身时衣袖滑落,露出纤细的小臂,皮肤被日光映得白净透亮。
她抬头时眉间不再有惶惑与忧虑,神色安宁,唇瓣还噙着微笑。
门外有脚步停住,挎着篓子的少年探头:“昭娘子,我娘让问,你要的鸡蛋今儿下多了,送三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