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艳问道:“汉水?周师姐的祖籍?”
顾少安轻轻点了点头道:“毕竟后面便要成婚了,于情于理,也该去周师姐亲人的墓前祭拜一番才对。”
“师姐,你觉得如何?”
顾少安温和的声音很轻,就如此。。。
夜色如墨,沉在峨眉山巅的岩台之上。残月悬于天际,被一层薄云半掩,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某种不可言说的回响。风自谷底升起,带着湿寒与松脂的气息,拂过沈清梧额前散落的发丝。她盘膝而坐,青瓷箫横于膝上,指尖轻抚箫身,那温润的触感像是母亲遗物最后的余温。
残钥静静躺在她怀中,第九片金叶已完全舒展,脉络间流淌的不再是光,而是声音??千万种声音的凝结,是《众生谣》诞生后反哺而来的灵韵。它不再只是预言之器,更成了共鸣之核,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在寂静中搏动着真实。
阿原坐在她左侧三步之外,竹笛斜倚肩头,目光落在远处群峰的轮廓上。他没有说话,但眉宇间的锋芒比往日更锐。那一夜万声祭之后,他的笛音变了。从前是执守、是探寻,如今却多了一种决绝??像是一把开刃的刀,随时准备斩断虚假的安宁。
林知白则立于岩台边缘,手中梧桐鼓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卷泛黄的手稿。那是从极西古庙废墟中抢出的最后一份残卷,标题模糊不清,唯有末页一行朱砂小字清晰可辨:“**当万声归一,非和也,乃死也。**”
“他们不会罢休。”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鼓,“‘秩序之声’失败了,但他们只会升级手段。这一次,不会再用钟声,也不会再藏于孩童梦中。”
沈清梧缓缓抬头:“他们会直接攻击‘听者’本身。”
“不止。”阿原冷笑,“他们会制造新的‘圣人’??一个能发出‘完美之音’的人。让所有人相信,只有听他说话,才是安全的,才是正确的。”
林知白点头:“就像古代帝王自称‘天子’,以‘诏令’代‘天语’。现在,他们要用声音技术重演这一幕。只要控制了‘谁值得被听见’,就能重塑整个世界的认知。”
三人沉默片刻,山风掠过,带起衣袂翻飞。
忽然,沈清梧指尖微颤。残钥竟自行震动起来,第九片金叶轻轻摇曳,叶尖滴落一缕极细的金色音丝,飘向空中,随即炸成无数微光,映出一幅虚幻影像??
一座城池,四面环水,楼阁森严,中央高塔耸立,塔顶悬挂一口巨钟,钟体无裂,却透出诡异的幽蓝光泽。钟下跪满百姓,双手合十,口中齐诵:“主音清净,万念归一。”而塔内,一道身影端坐于蒲团之上,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明如镜,正望向峨眉方向。
“这是……京南音狱?”林知白瞳孔骤缩,“朝廷竟真的建成了‘声律中枢’!传说中能通过共振频率统一万人意识的‘净心塔’,他们居然造出来了!”
“而且。”沈清梧声音冷得像冰,“那个人……他在等我们。”
阿原霍然起身:“那就别让他等太久。”
三日后,听者学堂紧急召集核心成员,秘密议定反击计划。
此次行动代号为“破镜”。
所谓“破镜”,源自古谚:“声出于喉,传于耳,入于心。若镜不洁,则见影歪斜;若心蒙尘,则闻音即信。”
他们要做的,不是对抗那座塔,而是打破人们心中对“权威之音”的盲目信赖。
计划分三路进行:
其一,由林知白率领十名精修“声格辨识”的学员,潜入京畿外围,收集“净心塔”每日广播的音频样本,分析其频率结构与情绪诱导机制;
其二,阿原将重返岭南,唤醒那些曾被“声种”侵染的孩子,引导他们重新讲述自己的梦境,形成“反向记忆流”;
其三,沈清梧则孤身前往北境边陲,寻找传说中的“哑军营”??一支因目睹朝廷屠杀言官而集体自毁声带的老兵部队。他们是唯一一批主动切断与“秩序之声”连接的人,或许,正是破解“净心塔”的关键。
临行前夜,阿原找到沈清梧。
两人站在回音庭后的悬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星河浩瀚。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吹笛给你听吗?”他忽然问。
沈清梧微微一笑:“在忘语岭,你说那是你师父教你的最后一支曲子。”
“其实不是。”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笛,“那天我只是想找个理由接近你。真正那首曲子,我一直没敢吹……因为它是哀乐,是我们师门每当代言者陨落时才奏的《断音辞》。”
沈清梧侧目看他。
“但现在,我觉得该吹了。”阿原抬眸,目光深邃,“无论前方是谁,无论那塔里坐着的是人是鬼,只要他还妄图用声音奴役人心,我就要用这支笛,送他一首《断音辞》。”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握笛的手背上:“那你得活着回来,才能吹完它。”
他点头,转身离去,背影融入夜色。
七日后,岭南村落。
阿原蹲在村口老槐树下,手中拿着一块刚从孩子枕下取出的黑石。与此前不同,这块石头表面光滑如镜,内部竟浮现出一段不断循环的画面:一个穿白衣的小女孩站在田野里,笑着挥手,嘴里说着“听话就有糖”,可她的双眼却是全黑的,没有瞳仁。
“这不是声种。”他喃喃,“这是‘人格投影’。”
他闭目凝神,将竹笛贴于石面,缓缓吹出一段低频震音??正是“逆噪之音”的起始调。
刹那间,石头剧烈震颤,画面扭曲,小女孩的笑容崩裂,化作无数哭喊的面孔,齐声尖叫:“放我们出去!我们不想当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