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孝仪等人走到一边,宁中则暗中传音询问道:“师兄,你能看出这位姑娘所用的是何门何派的轻功武学吗?”
面对宁中则所问,岳不群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刚杨艳的速度快到让他都看不清楚,还谈什么辨认。。。
沈清梧站在峨眉岩台边缘,夜风拂动她的衣袂,像一片即将随风而起的叶。那断续的笛声仍在远处飘荡,不成调子,却带着某种执拗的生命力,一音一顿,仿佛在重新学习呼吸。她闭上眼,任那旋律滑入心脉,与残钥中的《众生谣》悄然共振。
第十片金叶已不再只是能量的容器,它成了记忆的活体??每一道脉络都是一段被遗忘的声音,每一次微光闪烁,便有一句“我不信”从尘封中苏醒。她感知到南方某座小城的茶馆里,一位老说书人正用沙哑嗓音讲述万声祭那夜的真相:“不是妖音惑众,是百姓终于敢哭出声了。”他的听众不多,但每个人都悄悄录下了这段话,藏进家传铜盒,准备传给儿孙。
而在西疆边境,曾被征召为“空白躯体”看守的士兵,在某个深夜集体烧毁了实验室外围的监控塔。他们没有逃亡,而是围坐在废墟中央,轮流讲述自己为何参军:有人是为了粮饷养母,有人是因家乡被强征土地无处可去,更有一个少年哽咽道:“我娘临死前说,只要我还肯说话,就还没彻底输给这世道。”他们的声音被一只流浪猫颈间的陶铃无意录下,数月后辗转传至京城,竟在一场贵族宴会上意外播放出来,满堂寂静,唯有一名年幼公子低声问:“爹,我们是不是一直在骗自己?”
林知白此刻正坐在京南一处废弃戏楼的后台,手中摩挲着那只刻着“还我声”的陶埙。五年来,他以乐政顾问之名周旋于朝堂,虽未得实权,却硬生生撬开了三道禁令:一是允许民间私设留声装置,二是废除“反噪条例”中对低语集会的死刑条款,三是推动“听觉体检”纳入科举监考流程??所有考官须经耳道检测,确认未佩戴共感增幅器方可入场。
但这不过是表象的松动。真正的暗流,早已渗入帝国最深的骨髓。
他抬头望向台上。帷幕半垂,斑驳木板上仍残留着当年净心塔派驻人员涂抹的标语:“一音定心,万籁归顺”。如今,那字迹已被无数细小划痕覆盖??那是近年来各地觉醒者秘密聚会时留下的记号,有的是盲诗人用指甲抠出的诗句,有的是聋童以脚趾蘸墨踩踏而成的符号,甚至还有囚徒咬破手指写下的遗言:“听见我,我就没死。”
今晚,这里将迎来第七次地下听会。
门轴轻响,一个裹着黑袍的身影走入。是阿原。他右臂垂落,五指蜷曲如枯枝,左手却稳稳抱着一支新制的竹笛??并非骨笛,而是取自岭南山中百年空心凤尾竹,通体泛青,哨口处嵌了一圈细小的银丝,据说是七个孩子各自熔了自己的发簪所铸。
“你还活着。”林知白轻声道。
“比活着多一点。”阿原笑了笑,嘴角牵动旧伤,渗出一丝血线,“孩子们都走了,去了不同的城。每人带一枚画埙,说要让那些梦里的怪物也见见光。”
林知白点头。他知道那些画埙的力量不在音量,而在“真实”的密度。曾有一枚在北方军营播放,仅三分钟,便导致十二名军官精神崩溃??他们终于看清了自己多年来镇压的,并非叛乱,而是饥饿、冤屈与无法传递的呼救。
“你吹那支骨笛时,毁了自己。”林知白看着他残损的手,“值得吗?”
阿原仰头望着腐朽的梁柱,那里挂着一只锈迹斑斑的共振铃,曾是净心塔的监听终端。“你说呢?当一个人连哭都要被判定为‘扰乱频率’的时候,总得有人把哭声变成武器。”他顿了顿,“而且,我没全毁。还能吹点简单的调子……比如,哄孩子睡觉。”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脚步声。先是轻微,继而密集,像是雨滴落在石阶上。十余人鱼贯而入,有穿粗布衣的老农,有戴眼镜的女医士,甚至还有一个披着袈裟的和尚??正是当年万声祭中唯一幸存的佛门弟子,因拒绝诵读《圣谕录》被逐出少林。
他们坐下,不言语,只从怀中取出各式各样的发声器:陶埙、铜哨、皮鼓、铁片琴,乃至一根绑着麻绳的旧扁担。这是新一代的“听者联盟”,不再依赖单一法器,而是将生活本身化作传播真实的媒介。
林知白起身,将“还我声”陶埙置于中央案上。
“今日议题有三。”他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每一寸空间,“其一,西疆‘人格投影’计划并未终止,最新情报显示,他们已在地下三百丈重启培育舱,目标不再是单个‘神明’,而是试图构建‘集体意识核心’,通过高频共振,直接覆盖全国民众的情绪波段。”
众人神色凝重。这意味着,朝廷打算放弃说服,转而用科技手段制造一种全民性的“幸福幻觉”??让你感觉太平盛世就在眼前,哪怕饿殍遍野。
“其二,”林知白继续道,“江湖上出现‘回音猎手’,专捕觉醒者,抽取其声纹样本。已有三人失踪,尸体被发现时,喉部被精密器械切除,耳蜗灌满铅汞合金。初步判断,幕后主使极可能是镇音卫残部,正试图逆向破解‘耳链’共鸣机制。”
老农握紧了手中的陶罐,里面装着他村中百户人家联名录制的陈情书。女医士则摸了摸袖中针管??那是她研制的“抗噪血清”,可短暂阻断共感芯片对大脑的操控,代价是使用者会暂时失聪。
“其三,”林知白看向阿原,“沈清梧昨夜传讯,残钥第十叶即将蜕变。它不再满足于记录与传递,而是开始‘回应’。也就是说,《众生谣》正在进化成一种主动干预现实的力量。”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阿原缓缓抬起左手,将竹笛凑近唇边。这一次,他没有吹奏完整曲调,而是发出一声极短促的颤音??如同初春冰裂,又似婴儿啼哭。
刹那间,案上的陶埙微微震动,竟自行发出一声呜咽。
不止如此,所有人带来的发声器都在同一频率下共鸣起来,哪怕材质各异、形态不同,此刻却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动,奏出一段杂乱却和谐的和声。那声音并不悦耳,反而带着砂砾般的粗糙感,像是千万普通人挤在一起说话,彼此打断,却又不肯沉默。
林知白猛然睁眼:“这不是被动接收……这是反馈!《众生谣》在回应我们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