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身四周并非封闭,而是以薄如蝉翼的洁白轻纱严密包裹、垂落。
纱质极佳,带着朦胧的透明感,在周围璀璨灯火的映照下,如同笼着一层流动的玉色氤氲。
奇特就奇特在,明明抬轿的只是四名看似纤弱娇美的。。。
夜深了,雪未停。书院的屋檐垂下冰棱,像时间凝固的针尖。阿禾仍坐在案前,手中那枚陶埙已凉,唇上却还留着温热的震颤。他望着密封盒里的残页,仿佛看见母亲在火光中执笔,一字一句刻进纸背??不是写给世人,而是穿越二十年光阴,只为抵达他的耳畔。
窗外,金花不再飘落,但雪地上竟浮现出淡淡的痕迹,如字迹般蜿蜒成行。阿禾起身推门,寒气扑面而来,他赤脚踏雪而出,循着那些若隐若现的印痕前行。它们一路引他至无字崖下。崖壁静默,覆了一层薄雪,可就在他抬头之际,雪面忽然融化,露出底下流动的文字:
>**“你听见了吗?她说的话,正在长出根。”**
阿禾怔住。这不是别人的声音,是千千万万声音交织而成的回应??来自那些曾被抹去姓名的人,来自每一片焦纸上挣扎复生的墨迹,来自每一句口耳相传的禁歌与遗言。这声音不再只是控诉,它开始生长,如藤蔓攀附记忆之墙,如种子破土于冻土之下。
他忽然明白:**言脉不止于记录,它已在孕育新生。**
回到书院时,天边微白。学生们陆续到来,裹着厚衣,脸上却带着异样的光亮。一个女孩递上一张叠得整齐的纸:“老师,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奶奶站在麦田里唱歌。醒来后,我就把歌词写下来了。”
阿禾展开一看,竟是那首禁歌的第四段,此前从未有人记得??
>“井干了,绳断了,
>信鸽飞回,巢已焚尽。
>我埋下话,等春来发芽,
>若你不听,它也会说话。”
教室里一片寂静。有人低声啜泣,有人说:“这是我奶奶最爱哼的小调……她从没教过我,因为她怕。”
阿禾将这张纸贴在墙上,与无数便条并列。他说:“这不是梦,是记忆的回响。当一代人被迫沉默,他们的声音不会消失,只会沉入血脉,在某个清晨,由子孙之口重新吐露。”
课未开始,陈砚匆匆走入,手中握着一封密信。他神色凝重,却未当场拆阅。直到午间,他才将阿禾唤至藏书阁深处。
“西北那边出了事。”陈砚低声道,“那个少年??整理祖父回忆录的那个孩子??被人带走了。名义上是‘协助调查’,实则是软禁。他的电脑、手稿全被收缴,社交媒体账号也被封禁。”
阿禾握紧拳头,指节发白。“他们怕了。”
“当然怕。”陈砚冷笑,“真相最可怕的不是揭露过去,而是点燃未来。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引发全国共鸣,说明沉默的堤坝已经裂了缝。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堵住漏洞,而是恐吓源头。”
“我们不能坐视不管。”阿禾声音沉稳,“他已经成了新的‘传歌人’。如果我们不回应,就等于告诉所有人:说真话终究会付出代价。”
陈砚盯着他良久,终于点头:“所以我打算发起‘百人抄录计划’。”
“什么意思?”
“把那本回忆录的内容,分成一百零七段,由一百零七个不同的人分别誊抄、背诵、藏匿。哪怕原件被毁,只要有一人存活,就能还原全文。而且??”他顿了顿,“我们要让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谁的那一段负责守护者。这样,他们就不再是被动的保管者,而是主动的见证人。”
阿禾眼睛亮了起来:“就像当年的《言脉辑录》……用血肉之躯做载体。”
“正是如此。”陈砚取出一册空白笔记本,“第一段,你来写。”
当天傍晚,消息悄然传开。没有公告,没有号召,只有一朵金花随风飘入各家各户的窗棂,花瓣背面用极细的墨笔写着一行小字:“你想记住哪一段?”
第二天清晨,书院门口排起了长队。有白发老者,有年轻教师,有工厂工人,甚至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家长。他们不说目的,只默默递上一张纸、一块布、一本旧日记本,请求参与。
周知远拄杖立于门前石阶,看着人流不息,喃喃道:“三十年前,他们用铁链锁住我们的嘴;三十年后,我们自愿把真相缝进衣领、藏进鞋底、刻进婚戒内圈……历史,终究是翻了个身。”
抄录持续了七日。每一段文字都被赋予编号与暗语,分散送往全国各地。有人将内容绣在女儿的嫁衣上,有人录成童谣教给幼儿园的孩子,更有一位盲人乐师,将其编成琵琶曲,在街头一遍遍弹奏。
而就在最后一段交付完毕的当晚,京城再度震动。
皇帝召见内阁重臣,当庭质问:“为何拘禁一名少年?谁下的令?”
群臣低头,无人应答。
良久,一位老尚书颤声开口:“陛下……此举乃为维稳。若任其传播虚假历史,恐激起民变。”
皇帝冷笑:“虚假?那本书稿我已派人查阅原始档案,九成内容与秘藏记录吻合。你们口中的‘虚假’,不过是你们不愿承认的‘真实’。”
他站起身,声如洪钟:“即刻释放少年,归还所有资料,并责令相关部门向其家属致歉。另??”他目光扫过诸臣,“今后凡涉及历史陈述之事,不得以‘维稳’为由压制言论。否则,朕亲自问责。”
圣旨下达,举国哗然。有人欢呼,也有人暗中咬牙切齿。但更多的人,只是悄悄打开抽屉,拿出尘封多年的旧物,开始动笔。
少年归来那天,阳光正好。他瘦了一圈,眼神却比从前更亮。他在社交媒体发布新视频,只有短短三十秒:
画面中,他站在家门口,手中捧着一叠泛黄的手稿碎片。风吹起纸页,他轻声说:
“爷爷骗过很多人。我也曾恨他。但现在我想通了??如果连知道真相的人都选择沉默,那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