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起初沉默,后来有人跟着念,再后来,整支队伍齐声诵读,声浪穿谷而出,惊起飞鸟无数。
当最后一句落下,风停了。
沙粒缓缓沉降,露出一具半埋的骸骨,胸前挂着一枚锈蚀的铜牌,上面刻着三个字:
**林远**。
楚骁怔住。
他记得这个名字。
那个曾在雪夜里被老乞丐背出北境的孤儿,后来成为第一批心光学员,再后来失踪于一场镇压行动。他曾以为那人死了,没想到竟葬身于此。
他跪倒在地,轻轻抚摸那块铜牌,低声说:“你写的愿望,我们都记得。”
当晚宿营,一名少年问他:“将军,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没有敌人,也没有荣耀。”
楚骁望着篝火,许久才答:“有些战场不在沙场,在人心。有些人牺牲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让后来者知道??**总有人宁死也不肯闭嘴**。”
次日清晨,他们在谷口立碑。
碑上无名,只刻一行字:
>“此处安息者,皆因说真话而死。
>他们的沉默,比千军万马更沉重。”
返程途中,楚骁病倒。弥留之际,他对随行医者说:“不要救我。把我葬在回音谷附近就好。等哪天风吹过山谷,能把我的心跳带回去,告诉小禾……我没有丢掉那盏油灯。”
他去世那夜,九州多地心光院铜铃无故自鸣。阿箬正在苗疆炼蛊,忽觉肩头蓝翅蝶剧烈震颤,展翅现出一行血字:
>“楚骁魂归愿海。”
她焚香三炷,将蝶放飞。蝶舞九转,终化光点,融入夜空。
数日后,小禾得知噩耗,未落泪,只命人取来旧乌木杖,拄着走到命书台最高处。他望向四方,轻声道:“他走了,可他的声音还在路上。”
为了纪念这位一生守护信念的战士,各地“巷口学堂”自发发起“油灯计划”:每晚八时,点亮一盏油灯,持续七日。灯火不求辉煌,只求不断。
第七夜,奇迹发生。
从东海到西域,从南疆到北境,无数人家同时熄灯,点燃油灯。灯火连成片,宛如一条蜿蜒长河,横贯神州大地。高空俯瞰,竟隐隐构成一个巨大的“愿”字。
这一幕被夜观星象的镜玄看到。她立即召集学者测算,发现此时地球磁场出现短暂波动,与百年前《群愿之体》首次共鸣的时间完全吻合。
“不是巧合。”她断言,“是集体意志再次触碰了世界的底层规则。”
她写下论文《论信念的物理性存在》,提出一个惊人假说:
>“人类的情感与意愿,并非虚无缥缈的精神现象,而是具备能量形态的真实存在。当足够多的人在同一频率上振动,便可影响现实结构,甚至改写命运轨迹。”
文章发表之初,遭主流学界嘲讽。但不久后,一组实验震惊天下:
三十名普通人围坐一圈,共同默念同一句话:“我相信我能飞。”
三天后,其中一人在梦中漂浮离地三寸,醒来后体内检测出微量反重力粒子残留。
科学界哗然。
曾经讥讽镜玄的院士们纷纷转向研究“心能共振”,甚至建立“愿力实验室”,试图测量“希望”“勇气”“爱”等情绪的能量单位。
有人提议命名为“禾”,以纪念小禾一生所行之道。
虽未正式采纳,但在民间,已悄然流传。
又三年,小禾寿终正寝。
临终前,他拒绝一切仪式,只留下一句话:“把我烧了,骨灰撒在不伏村的桃树下。以后谁要是问我去了哪儿,就说??我在听下一个孩子写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