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谛卡的理智彻底崩了。
她猛地挣开还没完全收紧的钳制,指甲在教徒的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
眼泪糊住了视线,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只知道那扇门里有弗里莱。
“我来了!弗里莱!我来了!”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那扇血色大门。
冲进大门的瞬间,一股粘腻的恶意像潮水般拍在脸上,几乎要把她的魂魄从喉咙里拽出来。
入眼是翻涌的血红,像被打翻的血池在沸腾,深黑的流质在血色里蜿蜒游走,活似无数条浸了墨的蛇,而那些金色丝线不再是极光里的温柔模样,此刻绷得笔直,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悬在半空,针尖都对着她的方向。
还没等她看清脚下是什么,剧痛就从四肢百骸炸开。
胳膊像被两柄冰斧同时劈砍,骨头缝里像钻进了烧红的铁丝,疼得她猛地弓起脊背;双腿的肌肉像是被生生撕开,每一寸筋络都在尖叫着断裂,她想蜷起膝盖,却发现身体软得像团被揉烂的纸,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狠狠拧转,又猛地扯开,酸水混着腥甜的液体从喉咙里涌上来,却被剧痛堵在胸口,烧得她喉管火辣辣地疼。
“呕……啊——!!”
呕吐物混着凄厉的惨叫冲破喉咙,却在这片血色里被吞噬,连回音都变得细碎。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疼浪里沉浮,像块被暴雨捶打的破布,眼前的血红和黑开始旋转、模糊,金色丝线刺进视网膜的疼,四肢被撕裂的疼,内脏被搅碎的疼……无数种痛苦拧成一根绞索,勒得她几乎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最后一丝力气从指尖溜走时,诺谛卡的视线彻底暗了下去,那些翻涌的血色和黑色渐渐融成一片混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疼,像潮水般将她的意识彻底淹没。
她像片断了线的叶子,软软地坠向未知的黑暗里,没了声息。
昏迷中,诺谛卡看见祖父站在雪松林的阴影里向她招手,弗里莱和队友们也在不远处笑。
她踉跄着扑过去,脚下的路却突然化成血池,他们的身影像浮在血面上的灯盏,晃啊晃地飘向黑暗深处。
“别走!别丢下我!”
她哭着伸手,指尖却只抓到冰冷的虚空,这种再次被抛下的恐惧猛地扎进心脏,她惊叫着醒过来。
鼻腔里是潮湿的土腥气,眼前石壁泛着青灰冷光,不远处的水潭正滴滴答答落着水珠,与血门内的炼狱判若两界。
“弗里莱……”
她哑着嗓子唤,空荡荡的洞穴里,只有自己的回音和水滴声在石壁间晃荡。
少女试着站起身子,整个人猛地僵住,视线竟比从前高了数倍,石壁顶端的裂缝近在眼前,连石纹里的苔藓都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
诺谛卡慌忙坐下,心脏“咚咚”狂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还是从前那样纤细,可手掌的前半肌肤却成了黑蓝色混杂着些许金色的丝线,顺着手臂往下,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胯部以下,竟生着四条强健的兽肢,前爪带着半弯的锐甲,后肢肌肉贲张,稳稳撑在地上;身后拖曳着一条长尾,末端泛着淡淡的银蓝光晕;脑后不知何时多出一对黑蓝色的翅膀,羽毛像浸过月光的黑曜石,边缘泛着冷光。
“这……这是什么……”
这些陌生的肢体与熟悉的上半身拼接在一起,诡异得让她指尖发颤,喉咙里涌上恐惧的涩意。
就在恐惧快要将她淹没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她无数次梦到的地母模样:上半身是温柔的少女身形,下半身覆着兽爪,身后有长尾轻摇,背上展着黑蓝羽翼,站在极光里俯视雪原。
她猛地屏住呼吸,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是了……是这样的。
梦中地母的四足、长尾、羽翼,竟和自己此刻的模样分毫不差。
恐惧瞬间被一股滚烫的情绪冲散,兴奋像极光里的金线,顺着血管爬遍全身。
她抬手抚过脑后的翅膀,冰凉触感里竟透着种近乎神圣的熟悉。
这不是怪物的形态,这是她日夜祈祷的地母的样子啊……她离信仰的神,竟这样近了。
心跳得像要撞碎胸膛,她深吸一口气,学着小鹿的样子试着动了动四条腿。
前肢还带着人类的习惯,下意识想蜷起,后肢却已迈开步子,节奏全然错乱。
没走两步,后腿便勾住前爪,庞大的身躯“轰”地砸在地上,震得洞穴顶的灰尘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