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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是斜阳迟下楼(第4页)

“是啊,南风,那司马衷虽说是有些傻里傻气,可太子司马轨早逝,司马衷次子为长,被册立为东宫,早晚必登大宝,坐上皇帝之位。到那时,你可就是母仪天下,宠冠后宫的皇后啊!女儿啊,这可是天赐良缘,是你天大的福气和造化呀,到哪里去寻这等好事啊?你怎么能反对、不乐意呢?又况且,我们作为臣子的,胳膊能拧得过大腿去吗?”贾南风的母亲郭槐,忙一边语如连珠似地劝说着,一边不失时机地替她自己的女儿画饼、添花,信自畅想、信自规划,畅想、规划着将来贾南风嫁做太子妃后,那种无比美妙、无比高贵的锦绣前景。

“即使当上了皇后又有什么好?每天对着一个傻呆呆、蠢猪一样的丈夫,再说了,司马衷那么笨,他爹司马炎怎么可能会把皇位传给他?您听说过有傻子能当皇帝的吗?娘,我劝您就不要在这儿哄骗于我了。”

“南风,事在人为,那皇后杨艳岂有不为他自己儿子争的道理,到时,再加上我们鲁郡公府的势力,还有与你父亲亲近的众朝臣作保,皇位肯定不会旁落他人。”郭槐继续不遗余力地劝慰着她自己的女儿,还明里暗里地向贾南风渗透着朝堂和后宫,处心积虑、争权夺势的卑鄙伎俩。

“哼,反正不管怎样,这也都是不知要等待多少年后的后话,他爹司马炎如今可还正当年,身子骨壮得跟头牛似的,哪里就轮到他继承大统?我如今也不过去做个窝窝囊囊的太子妃,每日里守着一个猪头猪脑的丑丈夫,还要和他一起同吃同住、同床共枕,想起来就觉得晦气的很!”

“南风,你以为那太子妃之位,是谁想要就能够要到的吗?你知道母亲我为了让你能够嫁进东宫、执掌正位,暗地里费了多少心力吗?那李婉的女儿贾荃,可是齐王司马攸(晋文帝司马昭次子,皇帝司马炎同母的弟弟,生性温和聪慧,有治理才能,因伯父司马师无子而被过继给他,袭封舞阳侯,晋朝建立后,被封为齐王)的正妃,你难道日后要过得不如她吗?你知道有多少公侯大家的女儿,盯着那太子妃之位,盯得眼睛里都能冒出血来吗?还说人家太子蠢笨,想想你自己,难道就不是个没头没脑又没心机算盘的吗?如今这么好的机缘终于落到了你的头上,落到了咱们贾家,你怎么能这样任性乱讲呢?不管怎样,这都是铁定了的事,你就不要在这儿胡闹了!”郭槐显得已有些不耐烦,阴着一张本就笑容不多的脸,斥责着她自己不懂情理的女儿。

“哼,呜呜呜……”贾南风不再答话,只愤愤地哼了一声,便哭着跑回了她自己的华月阁。

“凝香,我让你留意潘岳公子的住处,你可留意到了?”贾南风回到自己的卧房后,一屁股就坐在了华丽无比的云锦织就的床帏外面,那张雕花金丝楠木的桌旁垫上,转回脸来,厉声叱问着她的贴身婢女凝香。

“小姐,我留意到了,不知小姐有何事要吩咐凝香去办?”凝香小心地近身几步,低声问道。

“你即刻就去韶春园找潘岳公子,到华月阁来见我,你告诉他,就说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他,我因为他吃不好睡不好,我因为想他,整个人都变瘦了。我不能没有他,我想和他在一起。”贾南风的话,令在场的每一个丫环婆子都吃惊不已,这群佣人当中也不乏见过潘岳、认识潘岳的,想想潘岳那才貌双绝、超逸拔群的俊秀模样,再打量打量她们眼前这位奇丑无比的矮个子小姐,也只能在心里偷偷地暗自好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荒唐幻想,不过贾南风毕竟是贾充的女儿,有人家可供骄傲、可供幻想的资本,能否吃到“天鹅肉”也未可知。

贾南风不知该算是脸皮太厚,还是够有个性,居然会当着随身伺候她的众丫环婆子的面儿,淋漓尽致地表达出她喜欢美男潘岳的想法。

“小姐,真的马上就去吗?”凝香有些迟疑。

“对呀,你以为我在说疯话、逗闷子吗?还不快去!”贾南风沉着脸,怒斥着凝香道。

“诺,小姐。”凝香犹犹豫豫地走下了楼阁。

午后的闲暇时光,潘岳正自一个人在屋中百无聊赖地愁对着满眼的春光,兴味索然,手中漫无目的地翻阅着《诗经》还有《尔雅》。

那年初秋,四野一片金黄的时节,他遇到了墨菡,坠入了情网……他开始变得不清醒,他疑惑自己是否来至了巫山,遇到了巫山的神女,可巫山梦、梦易醒,如今的他,却只能梦魂天涯将君找,在心底暗把他的墨菡邀。他怕看到,那南来寂寂失群的大雁,他愁听,深巷声声卖花忙。乌云沉沉锁浊世,落英纷纷野茫茫,他也曾几番轻抚瑶琴,任神思远去,窗下低吟凤求凰,却落得怕断肠时偏断肠……

“潘公子在屋里吗?”

潘岳听闻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少女叩门之声,心内不觉一慌,忙站起身走到门后,隔着门问道,“是谁呀?”

“潘公子,我是南风小姐的丫环,我家小姐请公子到华月阁见面,她说有话要对公子言讲。”

潘岳闻言,不禁暗自惊讶万分,他的眼前立刻就浮现出了多年以前,他来至在临沂侯府上之时,见到的那个绝丑又绝厉害的小女孩儿的形象,心中不免暗自生厌不止,恐慌不止。从小长到这么大,这是潘岳最最忌讳,也是他最最烦恼的事情。潘岳生得太秀美了,他十岁以后,因父亲在京都太常府上供职的缘故,一家人曾在洛阳居住过有三四年的时间,那时的潘岳调皮、爱玩闹,经常手拿着弹弓,坐车到洛阳城外游玩儿,也喜欢和哥哥潘释一起,去参与洛水河畔盛况空前的上巳节(俗称三月三,汉民族传统节日,是古代举行“祓除畔浴”活动中最重要的节日,人们结伴去水边沐浴,称为“祓禊”,此后又增加了祭祀宴饮、曲水流觞、郊外游春等内容。)游历,同游的那些女孩子们一旦见到他,便都会着迷地追着他、哄跑着看他。而老妇们见了他,则喜爱得用水果投掷他,把自家的水果白白送给他吃,这样一来,潘岳每次回家之时,便总是能够车上满载着果子而归。甚至平素常有时,他夹着弹弓,独自出门,身后还总会不自觉地围拢上来许多女孩子,笑着向他献花,吓得少年幼小的潘岳,经常为此不敢只身一人到街上游走、玩耍,只有在仆人长兴的陪伴下,他才会壮着胆子走出府门。

“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

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那时仅仅十三四岁的潘岳,不经意间似乎已经成了神都洛阳一道不得不看的亮丽风景,不经意间就被许多人记住了名字,记住了模样,似乎许多街头百姓的女儿,世家大族的千金,都听闻了潘家有位少年郎,惊才绝艳世无双……

如今,这样的难题又摆到了潘岳的面前,贾南风一个闺阁女儿,竟然派丫环前来寻他,到府上内园相会,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的能有何事,倘若被其父贾充知道,那还了得。于是,潘岳思忖了一会儿,连门都没有开启,就赶忙回复说道,“我过会儿还要到会客厅去议事,确实没有空闲,请转告小姐,就说潘岳实在抱歉。”

凝香没办法,回到华月阁之后,便原原本本地把潘岳的话,全都回报给了贾南风听。

贾南风当时就气急败坏得恼羞成怒,“我让你对他讲的话,你可曾都对他说过了?”

“没有,小姐,潘公子根本连门都没有打开,我、我有点儿说不出口。”凝香见贾南风气得在屋里来来回回直转圈儿,似有满心满怀冲天的怨怒,不知到底该撒向何处,吓得她只得垂着眉、低着头,瑟缩在一旁,不敢抬眼,更不敢出声。

“废物,什么事情都办不好,退下,你们都退下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安静!”贾南风一声怒喝,满屋子的丫环、婆子便都慌慌张张地赶忙退避三舍、鱼贯而出,躲开了她们这位不一定何时,就会因为一时火起而瞪眼惩罚人,动手打人的,喜怒无常又傲娇无比的贵小姐。

贾充因为侍中任恺故意向皇帝司马炎极力举荐他去镇守长安,平叛鲜卑之乱的事,而对任恺从此怀恨在心,总想找个机会,参任恺一本,使他再不能上到高位,与几为敌。

任恺与贾充同殿称臣多年,却素来与贾充都是面和心不和,经常在朝堂上议政之时,与贾充分庭抗礼、南辕北辙,这令贾充颇为不痛快,任恺在朝一日,他便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一日。贾充暗地里没少冥思苦想、费尽心机,可任恺素日无论是为人,还是做官,都一向是滴水不漏,让人没有小辫子可抓,以致于贾充无论怎样昼思夜想、颠来倒去,都还是思想不出一个,能够彻底击败任恺,使他远离皇帝左右,再不能进言司马炎,与几作对的办法。

最后,贾充想到了潘岳,他觉得潘岳别看年纪尚青,可却极其聪明,自己府上的其他老少幕僚,根本无人可及,所以今日下朝回府后,他便只把潘岳一人唤来了议事大厅,委婉地向他寻问道,“安仁,如若有人总是在朝堂之上与己政见不和、故意做对,欲使此人远离朝堂,不能亲近皇帝,我当如何裁办?”

潘岳听闻贾充之言后,低下眉去,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便躬身一礼进言贾充道,“大人一定知道积毁销骨、三人成虎的典故,再者,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向阳的花木总是能够早些逢到春天,如若花木再也不能向阳,恐怕也就不能优先得到春光的眷顾了。”

潘岳之言令贾充顿觉醍醐灌顶,豁然明了。此后,贾充上朝之时,便经常故意在司马炎面前,当着众文武的面,对任恺称赞有加,推荐任恺处理选举之事。司马炎遂任命任恺为尚书仆射,任恺因事务繁忙,与皇帝司马炎见面的机会也就随之而减少。乘此良机,贾充和他的党羽,遂又多番诬陷和中伤任恺,使得任恺多次被朝廷免官,再也进不到朝堂,见不到九五之尊的皇上,也就再也没有机会与贾充不分上下的敌对抗礼,平分秋色地对峙于金殿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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