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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伊人来(第1页)

6伐吴

天气眼看就要入冬了,洛阳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早,冷得很早。

枝头飘下的秋叶,丛间凋敝的落花,片片、朵朵,随风零落,层层叠叠、到处可见,演绎着一片伤感无尽的秋愁。曾经风华、生动的世间万物,渐渐地都趋于枯黄、干涩了,萧条了人的心灵,也萧条了生命的印记。

芙蓉殿内的宫闱之中,新丰公主一身水蓝色的锦缎衣裙,肩披杏黄色狐绒斗篷,一个人静静地站立在雕花窗前,凝眉远眺,默然无语,深深地想着心事。

她父皇司马炎的再次选秀又很成功,又有百余名瑰丽、婉约的秀女聘聘婷婷进宫,娇笑怡然地陪王伴驾。这百余人之中尤以出身官宦世家、秀丽端庄的诸葛婉风姿为首,初入晋宫,便颇得她父皇司马炎的宠爱,其秀雅妩媚之风韵绝不逊色于专房之宠的贵嫔胡芳。

自从新的一批秀女进宫之后,她的父皇每日里便更加得耽于淫乐,纵欲无度,专宠尚不足一月时光的诸葛婉,却深得其父皇司马炎的欢心,龙颜大悦特拜为夫人,此位份尊荣无限,独殿群芳,距离其母后杨艳的皇后之位也就咫尺之距,半步之遥,可谓玫瑰之比牡丹,孔雀之于凤凰。

如此一来,身为中宫之主的、她的母后杨艳,那早已沉溺于心头多年的危机感,便发酵得更加一日重似一日,累日倍增。她的母后担心自己在其父皇司马炎心中的地位急转直下,辉煌不再。担心她杨家的势力为别人所取代,风光难续。更担心失去了土壤和阳光雨露的、她自己的儿子、新丰公主的哥哥司马衷,东宫太子之位难以保住,保久,怕是有朝一日会旁落他人。

新丰公主当然能够悟得出,她自己的母后无论再怎么心思用尽,无论再怎么努力地阻挡、挽回,其实在她父皇司马炎的眼里、心中,其母后杨艳还是早就已经变成了昨日的黄花,昔年的旧影。尽管她的母后在自己的明光殿内痛苦得旧疾复发,药石罔效,每日以泪洗面,病入膏肓,然而却一点儿、丝毫,也没能影响到、打扰到,她父皇寝宫中的靡靡声色歌舞,他父皇每日晚间的肆意醉玉寻香。

“难道说女人生来就是等着被男人抛弃的吗?难道说女子生来就是供男人享乐的吗?即便是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又能怎样?还不是和一大群、更多更多的女人一起,共同侍候着一个男人嘛?”每当思想到此处之时,新丰公主的内心便会不自禁地一阵阵凄然万分的荒凉、悲戚,“既然是这样,那又何必要嫁人呢?”这世间也许会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把情思牵一线的好男人,但这样的男人却绝不会出现在帝王将相之家,或许她心中的嵇绍是这样的,对,她能肯定,她看得出也感觉得到,嵇绍必然是这样重情重义的好男儿。可是爱有天意,世事弄人,嵇绍于她,却总似银河隔水、两厢茫然。尽管她自白马寺初见之后,就一直对嵇绍一往情深,爱恋如酒,她的一颗爱慕之心也曾通过其婢女琳儿向嵇绍暗自传达过。尽管她在得知嵇绍为救自己的父皇受重伤后,每日里的一颗心,惦记嵇绍的甚至比惦记同样伤重的、她的父皇还要多。嵇绍伤势痊愈,重回皇城站岗守卫之时,尽管她因为按捺不住自己心中那份沉重的牵挂,还曾亲自跑去城上看望嵇绍……可是她面前的嵇绍,却总是对她这个皇家的公主,谦恭得很小心,回避得很遥远,遥远得令她心寒、令她心碎……

“公主,启禀公主,皇后娘娘她,她快要不行了,……”婢女倚秀飞跑进宫后,一声惨戚戚地哭诉,一下子就把新丰公主那颗正在暗自神伤,暗自枉断肠的心,悚然间惊醒了,“倚秀,我母后她,……”

“公主,快去看看吧,皇后娘娘她,她不行了……”倚秀接着泣不成声。

“琳儿、倚秀,快快备车随我前往明光殿!”

“喏,公主。”

巍峨、华丽、庄严、雍容的明光殿内,此刻正被一片悲苦、肃穆之气所笼绕。殿外深秋的寂寥,野间早冬的萧瑟,都根本无法比拟方今大晋皇后杨艳的寝宫中,所浸渐出来的那一片悲凉和凄苦之态,“离肠宛转,瘦觉妆痕浅”……。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新丰公主满面泪痕地跑进她母后的寝宫中时,却看到她的母后杨艳一头青丝飘散,一张瘦脸凄惶,正自头枕着她父皇司马炎的膝盖,无限凄楚地、断断续续地在请求和叮嘱着她父皇什么,而她的父皇司马炎则除了满脸是泪,更是在不住地点头,“嗯,嗯”连声,像是在一一答应着她母后最后的什么嘱托和拜求。新丰公主看得出,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她父皇的眼泪是真真实实地写满了痛苦的,是无限凄迷和哀伤的。而病榻旁边、锦帐之外,同样也在抽泣声声的、那些她父皇后宫的妃嫔们,除了赵粲之外,其他的比如像胡芳、左芬、审氏,还有新近得宠的诸葛夫人等,虽一个个秀脸之上也都是满溢着泪水,但她们的泪水所演绎出来的伤痛的真实性,却不知能有着几分?太子司马衷、太子妃贾南风还有新丰公主的嫡亲妹妹阳平公主、平阳公主、嫡亲的弟弟汝南王司马柬等,也都是哀哀伏跪在地,泪浸衣衫……

“母后,母后,……”新丰公主不顾一切地绕过伏地而跪的众人,哭跑到她母后杨艳的锦塌之侧时,看到的,得到的,却只有她母后留给她的、临终前的、那一份浅浅的、哀怨的笑容和那一阵迷离的、散乱的目光了,还有就是她母后朝向她,艰难地伸出的一只瘦削、枯干的手而已了……

皇后杨艳溘然长逝了,带着她曾经的荣宠和尊贵,带着她的万缕幽怨,带着她曾经万般沉重的心机,带着她的太多不舍与无奈,永远地离开了这座雄伟、巍然的大晋后宫,离开了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这个傲视天下的王者,撇下那么多让她放心不下的骨肉,凄清无限地走了,永远地走了。

新丰公主从一个女儿的角度,看到的似乎只有她母后这一生作为人妻的悲哀,却不知她的母后为了使自己的悲哀能够减少到最小,为了保全住她们杨家的势力,保全住她自己的儿女,尤其是愚笨已极的、她的傻儿子司马衷的太子之位,生前曾经做过的一些惊世之举以及许多不必要的坚持和布局把控。

皇后杨艳虽自小就姿容美丽,天性贤良,可长大成年、日渐成熟、身处深宫之后,也许是环境使然,她的个性随着其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也跟着变得越来越狭隘、刻薄,越来越精明于世故,从前的宽容与平和,在层层种种危机感的折磨下,都被消磨殆尽了。为了巩固和维护她自己的位置,她总是暗地里极力地拉拢外戚,多做安排。太子司马衷十二岁时,皇帝司马炎欲为其选妃,曾经属意大臣卫瓘之女,可因为贾充之妻郭槐早就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太子为妃,故而便暗自重金贿赂皇后杨艳,并私下收买杨艳身边的人,拜托他们帮着自己说和此事,于是,宫里人每当提起,便总是夸赞说贾充之女是如何如何的有才,又如何如何的有德,没有娶到有多么多么的可惜。

一日,司马炎下朝后,来到明光殿看望自己的皇后,杨艳便借机力劝司马炎应该纳贾充之女为太子妃,司马炎听后当即就摇头说道,“不可,不可,我意愿聘卫瓘之女,不愿聘贾充女,卫瓘的女儿贤惠且容貌秀美,身长面白,卫家多子息,贾充之女善妒,又容貌丑陋,身短面黑,贾家少子息,相较起来,优劣立见,你难道要我舍长取短吗?”杨艳则婉笑着答道,“贾充之女颇有才德,陛下不应固执己见,坐失佳妇。”司马炎因为心下不以为然,便不作回答。杨艳见状,便坚持说皇帝对此得问群臣的意见,因贾充本是权臣,贾充之妻郭槐事先又曾多方打点,故而,荀勖、荀欢、冯审等谗臣上朝议政之时,便相继在皇帝司马炎的耳边极力称赞贾充之女,把个贾南风夸赞得仿如仙女下凡一般,直说得天花乱坠,边际不着,直说得司马炎最后也改变了主意。

后来,皇后杨艳因为对自己的夫君司马炎这么多年以来尤为宠幸、却仅仅只生下了武安公主的贵嫔胡芳以及新近被司马炎册封为夫人、百般荣宠、龙心眷顾非常的诸葛婉二人,心怀忌惮和不满,积年累月,新愁堆续着旧怨,终致为此忧恨成疾,气息奄奄。然而却是直到辞世以前,她也没有办法对胡贵嫔、诸葛夫人等后宫嫔妃释怀,又加上她深恐自己逝去之后,司马炎倘若册封胡芳或者诸葛婉为后,假以时日诞下皇子,便会危及其子司马衷的太子之位,每念至此,她便心思悄然笃定,悠悠迷离之际,她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投司马炎之所好,达自己故后之目的。因而,在她彻底地闭上眼睛离开这个人世之前,她还不忘娇卧于其夫司马炎的膝盖,泪眼婆娑,对他缓缓言道,“妾妃叔父杨骏女儿有德有色,愿陛下选她以备六宫。”而后更是气若游丝、悲泣不止……司马炎闻言,虽也深知其皇后杨艳必有用意隐情,但因为夫妻多年,终是不忍相违,所以只得点头,勉强随了杨艳离世前之所请,流着眼泪答应了她,一定会立杨骏之女杨芷为继任的皇后。

皇后杨艳似乎对她自己身后事的安排达到满意了,觉得可以瞑目而去了,尽管她撒手人寰之时,依然也在悬心着她自己执拗又倔强的女儿新丰,无福看到女儿出嫁,看到女儿幸福,但她真的已经回天无力,再也不能照看、袒护、疼爱她自己的儿女们了……

无论怎样,自己的结发之妻,自己的皇后——杨艳,正当华年却长辞人世而去,对于一代帝王司马炎来说,这样的打击当然也是极大的,司马炎也当然是极其痛心和不舍的。

在为自己的皇后举办国丧期间,皇帝司马炎下诏书言说:“皇后自从奉事以来,常希望能自始至终地永奉宗庙,一旦陨命,真是伤心悲痛。她常常因为早年丧失双亲,对家族的情感非常深厚,又有心想改葬她的父亲和祖父,但因为当时提倡节俭,故此,她便从来都没有讲出来过。最近病至垂危,才说明了这个想法,我心里也很怜恤她,如今命领前军将军杨骏等人完成改葬事宜,到时候,主管人员供给丧葬所用物品。追谥其母赵氏为县君,其继母段氏为乡君。古代典籍中不是说过‘谨慎地对待父母的死亡,追念远代祖先,百姓的德行就会忠厚’吗?况且假如死者有知,也会保佑我们。”于是主管部门便占卜了吉日,定好埋葬的日子后,司马炎就命史臣作悼文来抒发心情,以彰显他的无限哀悼之意,皇后杨艳遂被厚葬于峻阳陵,谥号武元皇后。

……

事实上,皇帝司马炎除了过于贪恋天下美色,总是左拥右抱地极尽享乐之外,作为一代开国君主,为了巩固大晋皇朝的统治,他的一些为政举措也还是颇值得称道的。比如,他登基之初便采取了一系列的经济措施以发展生产,还屡次责令郡县官劝课农桑,并严禁私募佃客。又颁布诏书招募原蜀地百姓北来,充实北方,并废除了屯田制,使屯田民成为州郡的编户。鉴于曹魏末期为政严苛,风俗颓废,生活豪奢,司马炎为此还特别提出了“矫以仁俭”的治国之策,规定:不能自存者赐谷人五斛,免逋债宿负,诏郡国守相巡行属县。并且他也很能容纳直言。

曾经,太医司马程据为了讨好皇帝,特意献上了一件用野鸡头上的毛织成的毛衣进献给司马炎,不曾想,司马炎却当即下旨把这件衣服在殿前烧掉,并宣示全国,“从今以后,任何人都不许再贡献用特殊技法制作的奇装异服。”司马炎焚裘示俭,以身作则,为群臣表率,使得朝上朝下,短时期内,出现了一股提倡节约,反对奢靡的良好风气。

此外,司马炎还非常重视法律,亲自向百姓讲解贾充等人上书所刊修律令,并亲身听讼录囚。大晋朝建国之初,举国上下,呈现出的倒也是一派繁荣、昌盛之象。

为了巩固和加强司马家皇族的势力,司马炎大肆地加封同姓诸王,以郡为国,置军士,希望互相维系,拱卫中央。为了结纳人心,他也没有忘记大量分封有功之臣,许多卓有功绩的大家族都被封为公侯。蜀汉灭亡不久,为了稳定巴蜀人心,司马炎又任用了一批原在蜀汉供职的官吏为朝官。司马炎称帝之后之所以没有采取“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惯用手法,而是采取拉拢、收买的办法,稳定各级官吏,以确保社会稳定地过渡,那是因为他能够看到,蜀汉虽亡,东吴仍在,全国还未统一。于是他便开始运筹帷幄,准备击灭东吴,结束全国的分裂局面。

早在三国鼎立之时,魏的势力实际上就已远远地超过了蜀国和吴国,如以人口计,魏约占全国人口的近半数。自魏灭蜀之后,三国鼎立就变成了南北对峙,魏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司马炎代魏之后,雄心勃勃,“密有灭吴之计”,时刻都在筹备着出兵扫平东吴,统一天下。

当大晋全国上下正处于一种积极的态势之中时,江东的吴国却是在走下坡路。吴主孙皓的荒淫、残暴,使吴国丧失了重整旗鼓的机会。孙皓命令大臣的女儿要先经过他的挑选,貌美的入后宫供他一人享受,剩下的才能谈婚论嫁,这使得他先就丧失了自己文武众臣的支持,自毁根本,最终成了孤家寡人。中书令贺邵冒死劝谏,不但没有受到孙皓的表扬,反被他下令用烧红的锯条残忍地锯下了舌头。孙皓的暴虐程度简直比当年的商纣王都不逊色毫分。孙皓杀人的方法很多,很残忍,像挖眼、剥脸皮和砍掉双脚等。如此的暴君,如此的暴政,注定了吴国将走向灭亡。江东的将领们对他们这样的国主早就丧失了信心,纷纷投降到大晋的阵营中来。司马炎的谋臣、勇将们见吴国国力日趋下降,政局不稳,便都进言劝说自己的皇帝,趁机灭掉腐朽的吴国。

期间,为了完成灭吴大业,司马炎在战略上做了充分的筹谋。早在泰始五年(269年),他就派中军将军羊祜坐守军事重镇荆州,着手灭吴的准备工作。羊祜坐镇荆州后,减轻赋税,安定民心,荆州与东吴重镇石城(今湖北钟祥县)相距最近,晋军采取了“以善取胜”的策略,向吴军大施恩惠。由于孙皓挥霍无度,部队士兵常常领不到军饷,连饭也吃不饱。羊祜遂命人向吴军送酒送肉,瓦解吴军的军心。这样一来,便不时有吴军前来投降,羊祜下令说:“吴军来要欢迎,走要欢送。”有一次,吴将邓香被晋军抓到夏口,羊祜部下坚持要杀掉他,羊祜则不但不杀,而且还亲自为邓香松绑,把邓香送了回去。有时,吴军狩猎打伤的野兽逃到了晋军领地,晋军也会把这些野兽送回到吴军帐内。正是由于这样的“厚爱”,东吴将领们的心便开始一步步趋向晋军。

司马炎后来一边命中军将军、钜平侯羊祜在襄阳以仁德对吴军施加影响,一边又命人在长江上游的益州训练水军,建造战船。经过长达十年的充分准备,咸宁五年(279年),晋军开始向东吴展开大规模的进攻。

为了能够迅速地夺取胜利,晋军分5路沿长江北岸,向吴军齐头并发。第6路晋军则奉命由巴东、益州出发,沿江东下,直捣吴军都城建业。二十万晋军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直扑东吴而来。

东吴守军在巫峡钉下了无数个锋利无比的、长十余丈的铁锥,在江面狭窄处用粗大的铁链封锁江面,用以阻挡晋军的攻杀。而晋军对此却早有成竹之计在胸,他们先是用大竹排放入长江,在船上又装载了无数根数丈长的、用麻油浇灌的火点燃的火炬,熊熊燃烧的烈火足能够把吴军置下的铁链烧断……如此一来,东吴在长江上的防守设施很快就被晋军一个一个地相继排除掉了。在第6路沿江东下的晋军进攻东吴之时,为了分散、吸引守卫建业的吴军兵力,安东将军王浑率一路晋军,由北向南,直取建业。孙皓闻报以后,忙命丞相张悌统率主力渡江北上,迎击王浑,结果沿江东下的晋军却乘机攻占了他吴国的都城建业。

由于司马炎筹谋已久、准备充分,时机恰当,战略正确,前后仅用了四个多月的时光,晋军便夺取了灭吴战争的全部胜利。从此,东吴的所有郡、州、县,都被正式并入了晋朝的疆域,吴主孙皓出城请降。

咸宁六年(280年),三国鼎立的局面完全结束。大晋皇帝司马炎终于完成了全国统一的大业,结束了东汉末年以来长达近百年的分裂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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