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料到一句短短的“同窗之谊”后藏了这么多故事。鹿怀舒眼底晦暗不明,追问道:“郭重几近家破人亡又是怎么回事?”
南竹:“这点胡赖子也不清楚。郭重出事他爹娘也没脸,一个去了浆洗房,一个去打扫马厩了。只知两年后,郭父和外人勾结谋夺霍府家产的事暴露,直接送到官府被判斩首了。郭母自此离开了霍府,母子二人十分低调,除了每日固定的买菜和抓药外几乎不出门。不过两个月前郭母也过世了,据说是过度操劳的缘故。”
“等等!”鹿怀舒打断了南竹的话,疑惑道,“郭重断了腿没法做事,足不出户的话他们怎么谋生?”
南竹摇头,示意自己不知。
一定有问题!
郭重不像是会偷盗的人,更何况是霍府的东西,此事定有古怪。可现在的关键是,郭重和郭母这些年到底靠何生活?还有谁能给他们源源不断的银子?亲戚?
不对······
“我明白了!”鹿怀舒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拍桌跃起,兴奋道,“是鹿修尘!郭重和鹿修尘还有联系!”
南竹吃惊:“为何?!”
“因为鹿修尘的才学都是假的啊!无论是十几年前竹贤会上的惊世策论,还是这些年他在民间广为流传的诗句文章,都出自郭重之手!”
怪不得!鹿怀舒后知后觉地想到。她之前偷溜进鹿修尘的院子,本想着找些线索,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鹿修尘书房有整整一面墙的藏书,从诗词歌赋到兵法谋略,从地方风景到上古传说,甚至连街头买的话本都有。
若是打眼看去,肯定会以为此人博学多闻、才高八斗。可细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些书干净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连轻微的翻阅痕迹都没有,更遑论批阅了,再怎么珍藏也不可能到这等地步。
就好像这些书并不是用来读的,而是刻意调整好角度给外人展示的。
桌边的烛火暗下去,火苗轻轻跳跃几下,慢慢息事宁人。微弱的烛光堪堪照亮圆桌周围,像无边长夜里仅存的月光。
鹿怀舒舒展地靠在椅背上,整个身子都藏在黑暗中,只余下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吧嗒、吧嗒”,南竹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紧张地握紧拳头。
“南竹。”鹿怀舒的声音好似幽冥低语,南竹屏气凝神才捕捉到她的话,“你还记得我们是何时去的林姨娘院子吗?”
不是在说三爷吗?怎么忽然绕到林姨娘身上了?
南竹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认真回忆起来:“七天前。”
七天前啊······看来鹿修尘的药效快发作了。
从临安到京城快马加鞭差不多四五日,一来一回将近十日。鹿怀舒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刚好,能在人们差不多开始忘记鹿修尘的糗事时,再给他致命一击。
可问题是谁能说服郭重?她亲自去倒是有把握,可她根本不可能离开京城。
还有谁能帮她?胡赖子?
鹿怀舒摇摇头,不行,胡赖子极易被盯上,很可能牵扯到她,她不能冒这个险。
鹿怀舒颇为沮丧地趴在桌上,双手垫着下巴,烦躁地吹着自己的刘海。吹着吹着,目光不经意落到一旁的琉璃茶具上,这是宣布婚约那日老夫人送来的。
婚约?
鹿怀舒眼睛一亮,既能不费吹灰之力将郭重接来京城,又能掩人耳目不被发现,还要恰巧跟自己有点交情。除了他还有谁?!
“不行!”南竹呈“大”字型,双手双脚死死抵住门楣。眉头紧蹙,语气里带着不容商议的决绝,“小姐,您还是洗洗睡吧,此事万万不可!”
“再说为何不等到明日再去呢?万一被发现,可是损清誉的大事!奴婢绝不让小姐冒这个险!”
鹿怀舒苦笑扶额,她也不想大晚上跑出去。怎奈近日北边蛮族频频作乱,陛下心烦不已,每次下朝后都要召纪不楼和几个将军议事到深夜,白日里去根本见不到纪不楼人。
“南竹啊!”鹿怀舒口干舌燥,“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
南竹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把头扭过去不吱声。
鹿怀舒哭丧着脸,看来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她上前搂住南竹的腰,头在她脖间蹭啊蹭。随即抬头嘟嘴,眨巴着眼睛望向南竹,嗲声嗲气道:“南竹,小南竹,小南竹小南竹小南竹!求你啦求你啦求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