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案已不是云笺这个小小员外郎能审的了,陆枕溪在知府开堂,云笺端坐右下首,僧正、知府与市舶使坐左下首。
衙役矗立两旁喊“威武”,堂下先带上来的是灵山寺的方丈。他已经没有前两日德高望重的样子了,只是狱卒们于心不忍,还给他留了一串佛珠。
“堂下之人可是僧人悟道?”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
云笺偷偷翻个白眼,这老秃驴到这时都还端着方丈的架子。
“呈上在灵山寺收缴的证物清单。”
衙役呈上了一沓写满字的纸,“方丈认认,可有错漏?”
方丈闭上眼,手上盘着他的佛珠,“贫僧对此一无所知,一切盖监院悟谛所为。”
好啊,悟谛又被他们杀了,想赖在死无对证的人身上。
“悟谛已被你们派出的僧人杀害了,自然是好栽赃的。”枕溪笑了,“传僧人领净、领虚。”
领净领虚便是当时给监院喂砒霜的二人。二人已经是死罪难逃了,押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一副面如土色的样子。
“领净、领虚,”枕溪问道,“可是堂下之人指使你们去谋害悟谛?”
领虚全身发软,深深叩拜,“乃是寺院维那下的命令。”
寺院的维纳是三纲之一,方丈乃是一个寺院的精神领袖,而三纲分管日常事务。“阿弥陀佛,”方丈又道了佛号,“寺院三纲勾结,与贫僧无关。”
这个方丈还蛮好笑的,三纲也是在押状态,到时候叫上来一问,方丈是否牵涉其中不就明朗了嘛。
不过从云笺看刑侦剧的经验来看,确实是有各种不同的嫌犯。有人就是死到临头了都要抗辩。
枕溪宣了寺院的三纲上堂,几个三纲也是明白了这一次逃不过去,完全招供,并集体指认了方丈才是主谋。
方丈仍然梗着脖子,“大人明鉴,乃是他们合起伙来污蔑我,推我为主犯,以削减他们身上的罪恶。”
枕溪危险地眯起眼,“悟道,此乃你最后一次自首的机会。”
方丈正气凛然,“贫僧问心无愧,何来自首一说。”
“好!”枕溪一敲惊堂木,“传周平上堂。”
周平?云笺惊讶地看向枕溪,枕溪冲她眨眨眼。堂下跪着的人都慌了,只有那方丈又开始闭眼盘佛珠。
周平看着像是在短时间内迅速瘦下去了的样子,双颊凹陷,身形憔悴。但他已被照顾和打理过,身上的衣服是新的,也很干净。
“草民周平拜见大人。”
“周平,你说说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吧。”枕溪说。
“是。”周平道,“草民乃灵山寺雇佣的长工,一个月前因无法安寝,在百佛坡上闲晃。晃到东方善德佛附近时,听见了异响。”
“什么异响?”枕溪问。
“有人从山的里侧将百佛坡的背板取下,将佛像端了进去。”周平说,“草民上前偷看,发现方丈在佛像上转动字符,同时誊写账目。草民原不觉有异常,想着或许是寺院记账的方式,便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