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气,昨日已经哭得够多了,如今倔强地昂首,不肯叫泪水再度滑落下来。
“萧明章,你最好说到做到。”
云珠的眼眸不知聚焦在厅堂穹顶何处,她只注意到,这样宽敞明亮的屋子,久没有人住,原来头顶的角落里,也会有一层蛛网。
那蛛网结得很高,在厅中的最角落,估计是萧明章当时住进来得急,所以下人也没有仔细打扫。
—
营救穆昭稚的事情,云珠暂时不再插手,而是全权交给了萧明章。
毕竟他是桓王府的世子,这里的人全是他的手下,他不论是指挥还是调度人手,还是和谋士们商讨对策,都比云珠要得心应手许多。
萧明章在厅中一步一步地和颜迁还有楼空程等人商量事情,云珠就坐在边上,听着他们商量。
她不再说话,却也并非全然没有态度,听到自己觉得对的话,就去看一眼萧明章;听到不认可的,便蹙着眉心,再去看一眼萧明章。
云珠的每一次回眸,萧明章都会收到,算作回应,他也会每次都和她微微颔首。
只是云珠不知道,自己每一次眼神传递的意思,萧明章是否了解到位。
终于,厅中的人手又渐渐被派了出去,云珠见到萧明章面前围着的人越来越少,待到最后一个也终于离去,他也终于直起腰身,走到了她的跟前。
她瞬间正襟危坐,以为他是有何要紧的事情要和自己告诉。
结果萧明章道:“适才我看厨娘来喊你用饭,你不吃?是肚子不饿吗?”
“……”
女儿还在别人的手里,云珠如何会感觉到饿?
她荒谬道:“萧明章……”
“再如何,也不能饿坏了自己的肚子,云珠,我既承诺过阿稚无论如何都会全须全尾地回来,那你是不是也该好好的,到时才好迎接平平安安回来的女儿?”
“……”
他总有一堆用来说服人的歪理。
云珠打心底里知晓,萧明章的话并不全对,可她却一时想不到话来反驳。
她只得道:“饭我到时自己会吃,萧明章,你们适才谈话,为何声音越来越小了?是有什么不敢叫我听见吗?今日已经是第二日了,你到底何时才能带阿稚回家?”
“十一皇叔带着阿稚,必定不会再在这附近,我们如今想要找到阿稚,便只能从他留下的那批人手里套消息。”萧明章简明扼要回答云珠的问题。
“这些我知晓。”可云珠道,“我想要知晓的是,阿稚何时才能回来,你们又具体要如何去套那些消息?”
“那些啊……”萧明章扬长尾音,道,“等到时候你就知晓了,我同你保证,不会超过今日的,这样,你先去用饭,待到用饭结束了,我便告诉你我们的具体情况,如何?”
他千方百计,还是想劝她去吃饭。
云珠莫可奈何,不知萧明章何时成了这样一个守时辰的人,当初他在府衙之中忙碌的时候,也没见他总是饱着肚子啊,还不是饿到实在不行了才去吃一顿,反正只要没饿死,便总是可以继续忙碌下去的。
她不满地瞪着萧明章,腹诽归腹诽,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因为她知晓,当初的萧明章饿着肚子,是为了那些正在忍受着干旱与饥荒的百姓们,她不该拿那些事情去同穆昭稚做类比,也不该拿那些事情玩笑。
面对着萧明章的劝说,云珠强撑着在椅子里又待了片刻,随后,便到底没有撑住,还是先去用了饭。
如今已经是午时了。
自从昨日得知穆昭稚出事到如今,云珠在萧明章家中,除了喝过几口水,几乎再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
午饭的餐桌上没有什么山珍海味,萧明章似乎也是知晓她吃不下,于是只喊人为她做了一锅清淡的鸡丝粥。煮熟的鸡汤捞出鸡肉,撕成一条一条似银针般细长的形状,放入白粥之中,最后再浇上两勺鸡汤,搅拌混合,佐以萝卜、丝瓜等小菜,便是最适合开胃不过的一道菜。
饶是云珠觉得自己再没有胃口,在阿雁的陪伴下,竟也喝了有两碗。
云珠心里还记挂着穆昭稚的事情,喝完粥起身,便又想去找萧明章。
她问了下人萧明章的去处,得知他如今正和几个谋士在书房之中。
云珠也没想太多,和阿雁一道便往萧明章的书房而去。
走到书房门边上的时候,恰恰好,云珠听见一墙之隔的屋中又有悉悉簌簌的谈话声传来,她于是下意识拉住阿雁的衣摆,没有再和她继续往前。
云珠就这么隔着几层纸糊的窗户,竖起耳朵,听着书房之中的对话——
萧明章的书房中,颜迁和楼空程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