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在今日云珠和萧明章的争吵之中才知晓翊王写来的第二封信的内容。
先前有云珠在,他们不好说些什么,如今只有萧明章在,身为桓王府的谋士,他们便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颜迁率先道:“……世子切莫糊涂,降书之事,实在是要三思,我等会尽力去找小小姐,但是降书绝对不可以写,一旦写了,那咱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彻底毁了!莫说夺嫡,整个桓王府从今往后,都要抬不起来,遭百姓唾弃,遭万民辱骂,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基业,就全没了呀!”
楼空程紧随其后:“是啊,还望世子多多考虑,小小姐之事我等定会竭尽全力,但是降书万不可写,民心一旦倒了,别的什么都是白谈,王爷在金陵,也会处境困难!”
熟悉的场景扑面而来,云珠愣在原地,不知他们竟是在谈这个。
她紧紧地揪着阿雁的衣摆,恍若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春夏交织的日子里。
那个日子里,她听见了改变了她此后人生三年的一段话,而今时今日,眼前的这间书房中,与此相关的,是她女儿的性命——
第66章第六十六章阿娘!
云珠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喘,任由着屋中的谈话继续。
而阿雁这一回也学乖了,根本不用云珠提醒,她便也跟着继续保持安静,似乎想要看看,看看这群人,如今过去了三年,又能背着她们说出什么话来。
“……而且,世子可有想过,我们明明打的是胜仗,若是降书当真送出去,到时候损毁国誉已是事小,百姓们可要怎么办?自古以来,就没有献上降书的国度百姓们还有站着说话的道理,凉州与西域交界,两国往来频繁,难不成,世子当真要弃这些于不顾吗?”
“我何时说过要弃百姓们于不顾?”
书房之中,颜迁的话还在继续,萧明章缄默得一时叫人不曾发觉他的存在。
但当他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云珠浑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颜迁也顿住了,他一双浑浊又满腹经纶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萧明章,似乎想找出一点他说谎的证据。
可是并没有。
萧明章的自信与从容皆远胜于他所想。
只听颜迁又问道:“那世子此话何意?难不成,适才您在厅中对世子妃所言,皆是假的?”
“我与云珠不会再说假话。”可是萧明章短短的一句话,又打断了颜迁的猜想。
他的神情失望至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会和她说假话,不就意味着,那些还是真的?
“世子如今到底想要做什么,好歹给我们一个准话,要我们前来帮忙,却又不肯告诉我等实情,世子,三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如今是关系到您自己的血脉,若是世子实在不肯与我等交代,那我等又该如何拼命为世子效力?”
楼空程的话比颜迁要咄咄逼人不少,妙语连珠便压了下来。
其实,同样身为追随桓王府多年的谋士,往日只要是两人同在的情况下,楼空程已经很少如此直言不讳。但是今日,看来萧明章是快要将人给逼疯了。
云珠站在屋外,听着屋内的情况,揪住的衣摆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不到最后一刻,始终不能确认,萧明章到底会如何选择。
她在等萧明章的回答。
屋内的两个人,亦是如此。
他们就这么默契地站在屋内和屋外,任一道墙壁将他们给分隔开,但是期盼着,却是同一个人的答复。
萧明章脑袋微微向外偏转了一些,方才午时,屋外日头正烈,透过纸糊的窗户,秋日的艳阳就这么不带多少暖意地照进来。
他盯着窗缝一角,过了数息,终于,才回过头道:“若是二位军师信我,就该信我如今既能保住女儿,也能保住百姓,如今在此处对我进行逼问,不若多花气力想想,如何才能早些救出阿稚。”
“……”
他如此严肃的质问,竟就这般被轻而易举地揭过,楼空程猛然摇头,未置一词,扭头便打开了书房的大门。
云珠被打了个措不及防,站在书房外的空地上,就这么和他四目相对。
楼空程:“……”
他瞪直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驻足在台阶上,一时是出门也不对,回去书房,也不对。
颜迁见他开了门却还不离去,追上前去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不过须臾,他便也跟着见到了站在门外的云珠。
颜迁:“……”
秋日小镇上的书房小院逼仄,容不下这许多的人影,颜迁嗅着草原上吹来的几缕秋风,突然间疯狂地咳嗽起来,一咳便止不住。
楼空程见状,道:“时辰还有空闲,我赶紧喊个郎中来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