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确信,这是一种征兆,暗示洛竹会成为他的伙伴,将来和他站在一边。
洛竹成长得很快,也如愿黏上风息,常跟在他的脚边。刚开始风息还很高兴,可是后来却有些烦恼。
要说为什么,洛竹的话太多,而且总拉着他问东问西,风息承认有时候真的很想让他闭嘴。
于是他带着扒在小腿上的洛竹去找玉珠,说明了一番自己的私人空间正在被无情侵占的事实。
“……所以?”玉珠把书挡在面前,不太明白风息的意思。
“我要享受你的个人空间。”风息义正严辞,没觉得一点不好意思。
于是玉珠拿着书,胳膊夹着洛竹去找虚淮,也说明了一番自己当下的处境,企图激起对方的同情心。
虚淮婉拒了:“婉拒了。”
玉珠只好找了个空旷的草坪,让洛竹在一边玩,她则把书盖在脸上睡觉。
洛竹不是个安分的,一会儿抓蝴蝶,不小心从玉珠的肚子上踩过,他翻开书面,向她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玉珠保持微笑,“小心点。”
洛竹小心地把书盖了回去,又跑去采蘑菇,哒哒哒跑过来,掀开书,把蘑菇给玉珠看:“这个能吃吗?”
玉珠看了一眼:“这是毒蘑菇,误食会肚子痛的。”
洛竹思考了一阵子,说:“那我故意吃呢?”
“会,也会。”
他放下书,好一会儿没动静,就在玉珠以为他不会再回来的时候,洛竹再次掀开盖在她脸上的《西游记》,问:“你睡完了吗?”
玉珠仿佛看见失去的清闲时光在向自己挥手。
风息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时落日的余晖已经把森林染成金黄的颜色。
他找到玉珠时,她正侧着身陷入沉睡,黑色的发丝散落在脸侧,随着呼吸而起伏,身上盖着一件薄外衣,风息认出那是洛竹的衣服。
而围绕着她的身体,摆放着数十朵大小颜色各不相同的花朵。
洛竹放下一朵红色的,把食指竖在嘴前,朝着风息比了一个“嘘”。
玉珠在月光中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风息的睫毛,纤长地投下一层难以察觉的阴影。
他的个头蹿得很快,少年的身形初显,并不纤薄,更像是一棵茁壮的树。
树影婆娑,万籁俱寂,萤火虫的光芒升起来,像星星一样闪烁。
“洛竹说他今天玩得很开心。”风息嘴角先笑,再慢慢睁开了眼睛,亮晶晶地看她,“下次去镇子里,给你带些好吃的回来,再接再厉。”
玉珠坐起来,双手撑在两侧,有些苦笑:“他比你还能折腾,饶了我吧。”
风息一听这话就不乐意,支撑起上半身:“什么叫比我还能折腾?我有那么烦人吗?”
他试图寻找证据反驳,“我至少还能坐得住,他昨天差点把闵先生的二胡都砸了。”
玉珠一惊:“没伤着手吧?”
她记得那弦绷得还挺紧,要是断了,应该会疼。
“……”风息沉默了片刻,失去力气似的趴在地上,闷闷地说,“就是你惯的。”
他怀疑洛竹要是把家都拆一遍,玉珠也只是在旁边笑呵呵地夸一声活泼。
不远处也恰好传来洛竹的呼喊:“风息——”
虚淮跟在后面,也一同走进了那片萤光明灭的草坪,惊起一阵光点的涟漪。
洛竹在吵闹,风息笑他睡得乱七八糟,替他整理好衣领,虚淮则是坐在玉珠身边,不发一言,看来也是被洛竹折腾得够够的了。
玉珠在往后的日子里会多次回想到这一天,如果说生命变得冗长也有些好处,那就在这里了。
来时的路布满荆棘,谁又能说未来不是这样?虽说路途艰辛,但也收获颇丰,最重要的是,当下是万般美好,那也足够。
命运从她身上夺走了许多,却又慷慨地给了她一些东西,有得有失,玉珠也怪不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