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开闭了闭眼,把眼尾残留的湿润擦在枕头上:“你刺伤我,我忍不住眼泪。”
陆什冷笑:“我怎么刺伤你?说两句话就刺伤你了,你是气球做的,还是瓷娃娃做的?”
从昨晚开始,陆什对他说话就非常不客气,贺开心知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却还是忍不住委屈。
这是一种,对极为亲近之人几乎没有道理的委屈。
“你每次说刺伤我的话,我没办法分辨是真的还是假的,心脏立竿见影就会受到伤害。”贺开抓住他的手腕,把柔软的心脏赤裸裸摊在尖刀前,“面对你时,理智和护甲都为零。就算反应过来你是在骗我,心脏也已经疼过一轮了。”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真诚,不可谓不掏心窝子,不可谓不声声泣血,可陆什仍然不为所动:“那你继续疼着吧。”
贺开咬紧下唇,把脸埋入枕头。
陆什的声音带着淡淡不耐:“又哭什么?”
“你刺伤我。”贺开重复。
“同样的话不要说两遍。”
“你就是刺伤我。”
陆什懒得理他。
贺开又说:“你不哄我。”
陆什冷冷地一挑眉,也不给他揉肚子了,双手环胸往椅背一靠,略带嘲讽地问:“那你倒是说说,过去两三年,哪次没哄你?哪次没关心你?”
贺开嗫嚅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真会张嘴就来,老男人,矫情还坏,颠倒是非,不可理喻。”
贺开感觉心脏又被扎了一刀,他说:“两周年纪念日那晚,我胃疼得坐不住,你不留下来陪我,第二天还要给我冰咖啡喝。”
陆什气笑了:“是哪个王八犊子玩意儿自己要喝的,关我什么事?你这张嘴不造谣就不会说话,是吧?”
贺开感觉要被他骂哭了,慌不择言说道:“你出国后,我发了好多消息,你一条也没有回复……我去找你,你赶我走……我帮你养猫,你只回复和猫猫相关的消息,一句闲聊也不给我……我想你想得快疯了,去找你,你却挂我电话……”
“是我要求你这样做的么?”陆什看着他,平静地说,“我不是一直说——不会和你见面,并让你别来找我吗?我不是一直在提醒,我们已经彻底分手了吗?我进入了新生活,并且希望你也如此,是你苦苦抓着过去不放,一度自苦,那你又为什么这么委屈呢?”
贺开的心一寸寸凉下去,他脸色苍白地撑着床坐起:“我道歉,你别生气,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我没有委屈,是我心甘情愿,我只是想对你撒娇,听你哄我一句……你知道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我不是有意的。”他抓着陆什的手,低声剖白,“你不喜欢的话,我会改。不哄也没关系。”
陆什面无表情,一条一条数落:“你只会添油加醋,无中生有,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一把年纪了,又矫情又怂,还爱哭,一天到晚不知道哭什么,还爱食言,爱骗人,我再没见过比你更烦的人。”
他一边说,贺开一边点头赞同他,听到最后时贺开低弱地反驳了一句:“这一点,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骗过人,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爱你。”
“还说没骗人?”陆什甩开他的手,“一句表白也没有,一束花也没有,甚至没有请我喝过一杯奶茶一杯咖啡,就骗走了我的初恋、初吻和初夜,你怎么敢说没骗人?”
“现在补上,好不好?”贺开小心翼翼地问,“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叮咚~”
门铃声响起,紧接着是送餐机器人活泼的声音:“客人,您订的午饭到啦!”
话题终止了。
订的都是清淡的饭菜,贺开却仍然一点胃口也没有。刚才的问题没有等到回复,他坐立难安。
“宝宝……”贺开放下筷子。
陆什吃着饭,只道:“专心吃饭。”
贺开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午饭过后,陆什要出门。
贺开的目光追随着他,眼睁睁看着他换衣服换鞋,忍着酸楚问:“你还回来吗?”
陆什手里拎着外套,转头看他。
贺开抓起床头的衣服飞快穿好,站起身时出了一身冷汗,他捂了捂肚子,又扶着桌子慢慢站直。
“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