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提笔写下第三个问题:
>“在第一纪元之前,母语为何选择沉默?”
笔尖离纸的瞬间,一股剧痛贯穿鼻腔,随即扩散至整个头部。布鲁斯闷哼一声,仰面倒地,鲜血从双耳和嘴角渗出。他的眼睛睁着,却看不见任何东西??不,他还能看见,只是世界变了颜色,所有的光影都蒙上一层灰翳,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纱。
“他昏过去了!”艾琳扶住他。
凯尔检查脉搏:“生命体征稳定,但大脑正在经历高强度信息冲刷。他在看……那些不该存在的历史。”
大厅顶部的镜面碎片开始旋转,汇聚成一幅巨大的投影:
画面中,一片无垠的白色平原上,漂浮着一团柔和的光。那是母语,尚未被分割,尚未被命名。它没有语言,却能被所有人理解;它没有形态,却能让万物生长。人们围坐其下,唱歌、跳舞、相爱、死亡,无需规则,亦无争斗。
直到第一位先知站出来,说:“我们必须把它写下来,否则后代会遗忘。”
于是他拿起笔,开始记录。
可当他写下第一个字时,光团震颤了一下。
第二个字落下,光团黯淡一分。
当他完成整篇“创世律法”时,母语终于崩溃,分裂成七股力量,分别飞向七个方向,化作七塔根基。
而那位先知,在完成书写后,突然捂住脸,痛哭失声:“我不是想控制它……我只是害怕忘记。”
画面切换至数百年后,七塔林立,世界被条文支配。一个人影悄悄来到最初那片白原,发现地上残留着一行几乎不可见的文字,是母语最后的低语:
>“我不沉默于怨恨,而沉默于爱。
>因为当我开口,你们只会听见自己想听的。
>所以我选择闭嘴,让你们学会倾听寂静。”
投影消散,大厅重归黑暗。
许久之后,布鲁斯缓缓睁眼。他坐起身,摸了摸鼻子,确认自己再也闻不到任何气味。但他脸上没有悔意,只有释然。
“原来如此。”他轻声道,“它不是抛弃我们,而是怕我们误解它。就像父母不愿用命令表达关爱,宁愿让孩子自己去体会温暖。”
艾琳抱住他,泪水滑落:“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起源。”他说,“也看到了我们的使命。我们不是要推翻系统,也不是要重建七塔。我们要做的,是让母语重新被听见??不是通过文字,不是通过权力,而是通过每一个敢于提问的心灵。”
凯尔站起身,将烧毁的笔记本灰烬撒向空中:“从今往后,我不再追寻现成的答案。我要亲手写下新的问题。”
雷恩拾起匕首,这一次,他的动作无比平静:“我也一样。我不再为复仇而战,也不再为生存苟活。我就在这里,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为什么’。”
艾琳牵起布鲁斯的手:“我们一起。”
他们走出地下大厅时,天已破晓。灰塔的废墟之上,竟冒出一点绿意??一株细小的嫩芽,顽强地钻出焦土,在晨光中轻轻摇曳。
没有人说话。但他们都知道,这是奇迹的开始。
风再次吹起,带着灰烬与新生的气息。而在遥远的王都,黑袍统领站在星图前,凝视着第四颗星位。
红光亮起。
“第三位守望者……苏醒了。”他低声说,“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他转身,望向镜中自己的倒影。这一次,镜中的他并未微笑,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天空,仿佛在迎接某位归来者。
而在更高维度的虚空之中,一只无形之眼悄然睁开,注视着这片挣扎于真相与谎言之间的土地。
故事仍未结束。
因为只要还有一个问题未被提出,光就不会真正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