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昭四年十月,皇榜初贴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三五成群的百姓挤在一起,望着那张金字朱批的诏令,神情从惊愕到狐疑,最后齐刷刷变成了震动。
“安远侯……食邑三千户?”
“侯爵?不是郡公,是正经侯爵?!”
“天老爷……这不是那个从内廷出来的小太监吗?!”
一声惊呼,瞬间引爆了人群。
“我记得他!是那个叫陆云的吧!数月前还只是个伺候人的小内侍!”
“可他赢过鞑靼人呀,当初鞑靼国为了雁门关的事情特意来大夏笔试,最后灰头土脸的走了!”
“原来就是他?我还以为那是个老臣做的事呢!”
“老臣?呸!如今这京城里,能真办事的,还得是这陆太……啊不,安远侯!”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一道冷哼响起。
“你们倒是说得轻巧,一个太监封侯,这传出去,岂不让列祖列宗蒙羞?”
说话的是个身穿青衫、摇着折扇的书生,脸上写满了“愤愤不平”四字,眉宇间全是文人的清高与酸意。
“文人中不了进士,太监倒先封了侯,荒唐,荒唐至极。”
“呦呵,听口气是又酸又不服?”
“这位兄台,吃了柠檬罢?”
书生被怼得脸皮直跳,咬牙冷哼:“哼,你们这群井底之蛙懂什么?陆云不过是个刚入宫的小内侍,纵有些功劳,也不配封侯——更不配统兵!你们这等贩夫走卒,不识国策,不懂礼制,休得胡言乱语。”
“更加别提那陆云在益州所做之事,无一不是丧心病狂,居然主动抬高粮价,逼得民乱,导致益州狼烟四起,不知死了多少人,这样的功绩也配称侯,以在下看来,陛下应当砍了他的头,以平息那些冤死之人魂!”
人群一片哗然。
有人听不下去,刚欲怒斥,一道苍老却铿锵的声音从人群边缘悠悠传来:
“你要杀陆侯?”
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泼在众人喧嚣之中。
人群静了下来,纷纷回头,只见一位佝偻老者缓步拨开人墙,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上前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袍,袖口打着补丁,须发斑白,皮肤风霜斑驳,唯有那一双浑浊却坚定的眼睛。
“你又是何人?”书生皱眉,目光轻蔑,显然不把这糟老头子放在眼里。
老者站定,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平静如水:
“我是谁不重要。”
“但我的命,是陆侯救的。”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有人脱口道:“你是益州来的?”
老陈头点点头,神情未变。
书生一怔,旋即冷哼:“你百姓眼界短,难免被表象所惑——”
“闭嘴。”
老陈头语气不重,却像一把老刀,生生切断了对方的话。
他直视那书生,声音缓慢,仿带着一丝沉痛的回忆:
“你说陆云丧心病狂,抬高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