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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三章 立场问题（第1页）

回到玄水的第十天，申珠恢复了龙身。

“很好，她的物质形态已经稳定下来了，”给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的光龙姐姐检查了一下之后，安霁月对一众天军将领说道，“治疗是有效的。”

元伯身为天廷丞相兼直隶列省督师，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玄水。在看过自己的姐妹后，玉龙就回去了，留下以景逸博为首的天廷援军们负责保护龙姬：这些部队本就是为了营救行动而抽调的，当申珠被从混沌魔域救回后，他们也跟着一起回到了玄水。

数千来自震旦诸行省的精锐，在舜林卫的林场里建起营地，日夜守护着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二圣爱女——只有等申珠回到巍京之后，他们所背负的神圣使命才算是真正了结。

“敢问公爷，”说话的人是冰若梅，“老祖宗还需多少时日方能苏醒？”

“这种事情我怎么敢打包票？我只能保证她一定会醒。至于具体时间，也许下一刻就醒了，也许拖上十年也有可能，”安霁月摇晃着脑袋，“你们又不肯让我下猛药，都保守治疗了你还指望能有多快？既要又要还要，甚是贪心哟。”

冰家大娘面露尴尬之色，却并不准备改变自己的立场。在从既视感强烈的大光蛋变回身躯蜿蜒的真龙后，有了物质形体，各种安霁月亲自准备的药物和治疗手段一齐上阵，帮助申珠恢复在亚空间里泡了那么久所造成的明暗损伤。结果在得知安霁月制订的下一阶段治疗方案的具体内容后，对医理有一定了解的冰若梅坚决反对节度使试图下猛药的想法。

安霁月理解冰若梅的顾虑，但是理解归理解，她最烦的就是有外行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指手画脚：冰若梅说是略懂医术，那真的就只是略懂而已。在安霁月看来，冰家大娘那点医学知识还不如没有……完全不懂的人说不定还能尊重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冰若梅对待安霁月的态度很是恭敬，挑不出半分失礼之处。而她不希望老祖宗承担任何不必要的风险的态度，远在这份恭敬之上。事实上，若非不想给两镇留下卸磨杀驴的印象，天廷援军内部甚至有种声音，认为应该让“自己人”来给申珠治疗。

顺带一提，说这话的人当天晚上就让两只一金一银，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猫猫给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

这股暗流直到元伯亲自来了一趟之后才消停。玉廷之主虽是秘密到访，不过并未瞒着援军上下，也没必要瞒着。在察觉到某些微妙的氛围后，元伯直接以龙子的身份给安霁月背书，明确表示由安霁月负责给申珠诊治这件事，昊天城那边也是点了头的。

“有劳公爷了。”冰若梅最后只能如此说道。

“我以为我们好歹也曾并肩战斗过，至少你们应该不至于再把我们视作外人了，现在看来我还真是自作多情，”安霁月双手抱胸，“等申珠醒来之后，什么时候启程返回巍京由她自己说了算，这样你们总没什么好说了吧？”

冰若梅闻言连忙想要开口，却见安霁月摆了摆手：“不必解释，我不想听。哦对了，我刚刚做出了一个任性的决定。”节度使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等你们回去之后，告诉你们各自的上司，无论天廷准备给我什么封赏，老娘一概不接受！”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景逸博只觉得脑壳都要炸了，然而安霁月并没有给他出言转圜一二的机会，说完以上发言后直接从原地消失了，留下一群天军将领表情难看地彼此对视着。

冰若梅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看尔等干的好事！”正主都走人了，冰家大娘也不演了：“提防藩镇提防得都魔怔了！心里有成见，就看什么都是阴谋算计、别有用心！”

“大娘，少说两句吧，”同为龙裔但分属不同血脉的景逸博皱着眉头道，“这可如何是好……公爷若是不坚决不领封赏，朝廷颜面何存啊……”

“景家大郎，你以为自己就没有责任么？！”冰若梅立刻调转了火力：“有人私底下阴阳怪气，你身为主帅为何不管？就因为你这个主帅只是挂名而已么？”

景逸博的表情很是难看：“我之过错，自有玉廷法度惩处。当务之急是说服公爷莫要再任性了，赏功罚过乃国家大事，非是儿戏，怎能全凭心意行事？”

“公爷就是不听怎么办，你有办法逼迫她就范么？公爷当初刚来朝中时的事情，你已经忘了么？”冰家四姐妹的大姐火力全开：“怎么，大郎莫不是觉得公爷领受了朝廷官职、爵位，还为营救老祖以身犯险，是时候拿捏一二以试其心了？”梅有在我有林空你林在在没呢。。。。。。

“冰大人慎言！”一名同样出身于直隶列省的门下督高声道：“景大人断无此意！”

“景家大郎应该确实没这意思，玉廷出来的，办事哪会这么糙？”冰若梅冷笑道：“所以你就坐视……”她瞥了一眼某个被两只猫猫揍成熊猫眼的家伙：“……这夯货胡说八道，想要看看公爷的反应。现在公爷的反应你见到了，不知大郎可还满意？”

“我的所作所为，”景逸博沉声道，“并非出于一己私欲，更无戕害同僚的念头。依我之见，两位公爷绝无谋逆之心，可两镇实在是太强了！两位公爷在时自然一切都好说，可若是她们不在了呢？下一任节度使手握如此强势之藩镇，还会继续忠于朝廷么？若不能套上笼头，非但朝廷不能安心，两位公爷自己难道就能安心了么？两镇若反，其危害怕是十倍于猴王之乱！难道非要到了那个时候，我等再去后悔没有早点做些什么吗？”

冰若梅沉默了，其他人等亦如此，无论他们是站哪一派的。

“纵容这夯货确实是我做得差了，”景逸博也瞥了那个熊猫眼一眼，“两位公爷再怎么年轻，终归也是肉体凡胎，百年后不过一捧黄土而已。大娘，你我皆是龙裔，寿数悠长。若是有朝一日亲眼见到两镇举起反旗，我当如何自处，你又当如何自处？”

“两镇并无过错，”冰若梅艰难地开口道，“朝廷又能怎么办？”

“我鲁钝心拙，腹中并无良策，”景逸博答道，“但就这么放任不管，乃是下下策。”

冰若梅只能仰天长叹：“唉……两镇之祸尚且遥不可及，公爷不肯领受封赏之事，才是眼下最大的麻烦。我需要去一趟玄水见见舍妹，求她帮忙转圜一二。”

“令妹……”景逸博斟酌了一下措辞，“病情还是没有起色么？”

“魂魄披创，非药石所能为，”冰若梅只能摇头，“不过上一次我见到二妹的时候，她说公爷有办法治好她，但需等到老祖救回来之后，方能有空救治。”

“以公爷之能，说能治那就一定能治，”景逸博只能如此劝慰道，“殿下既已归来，想来令妹此前犯下的错事也该一笔勾销了。不说官复原职，起码也是仕途无碍。”

“我倒是觉得二妹似乎不想回去，更乐意待在玄水，”冰若梅道，“个中缘由，我亦不知。”而且冰若兰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冰若梅如此想到。

“那就劳烦大娘和令妹了，”景逸博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务必劝公爷回心转意。”

冰若梅也点了点头，随后让亲兵牵来一头灵龙马翻身骑了上去。

“诸位，”冰家大娘冲着一众同僚拱了拱手，“我今天就不回来了。”

说罢，与主人心意相通的灵龙马踢蹬着四蹄腾空而起，向着东南方向的玄水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