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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说纷纭,争论间,陆子昂静立画前良久,长叹一声,苦笑道:“方才竟未察觉此中深意,的确是这样更好。”
他朝上一拱手:“兄台胸有沟壑,陆某自愧不如,敢问兄台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他日当登门拜访,与兄台畅谈诗文。”
众人跟着朝上看。
那幅卷轴本由两名小厮持着,这时从旁缓缓现出一道修长身影。看上去翩然出尘,气度斐然。
来人一袭月白绸衫,腰悬一枚青玉佩,负手而立,气度出尘,竟给人一种与画中景象交相呼应的雪落寒江、遗世独立之感。
画中之人只留一个缥缈的背影,如今再去看,此人活脱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明明近在咫尺,又仿若远在天边,睥睨众生。
一张略显潦草的涂鸦面具将来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又平添几分神秘莫测。
“某不过云游此处,兄台无需记挂。”清冷的嗓音不疾不徐,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疏离。
他微一颔首,朝楼下众人一拱手:“各位,承让。”
白衣翻飞,须臾之间,他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谢槿语站在对侧,怔怔地望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心头莫名一震。
那身姿……那语调……甚至连那拱手时微微侧身的弧度,都让她生出一种熟悉到心悸的错觉。
仿佛故人披着月色,踏雪而来,又翩然远去。
底下又静了一瞬,随即闹得不可开交。而后的几年里,坊间的故事围绕着这位神秘公子编了几十种,到了最后,那白衣公子已经不是凡人了,一说神仙下凡历劫,一说妖精蛊惑人心,众说纷纭,久久未歇。
然而此时,谢槿语由下人领着从后门离开,万般喧闹皆被抛在身后。
心事重重,她连停在门口的马车也没注意到,自顾自往前走去。芙蕖朝车夫使了个眼色,马车远远缀在后头。
不知不觉到了江边,游船来来往往,星星点点的烛火盈盈曳动,与夜空中那条蜿蜒的银河相映成趣。
身旁有人走近,她若有所觉地回头,记忆中的那道身影竟梦幻一般地出现在眼前。
隔着面具,她只能看见他的眼睛。
她知道这不可能。
可是透过那双平静清亮的眼眸,她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当年那个少年。
那个只一眼,便足以令她心颤的少年。
面具被揭开,她已无暇去看,只因那双熟悉的眼睛并未改变。
她不敢眨眼,深深地望进那双墨哞,抬起脸,缓缓靠近。
就在唇瓣要触到他的脸颊时,他突然转过脸。
双唇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微微发凉的唇瓣上。
骤然回神,柔软的触感熟悉又陌生,耳根倏然发烫,脸颊染上热意。
一触即离,他却追过来。
她动作飞快地伸出指尖抵挡,咫尺之遥,她吐气如兰:“……不是说只亲一下么?”
他不由分说地拨开她的手指,五指与她紧紧相嵌。
“刚刚那个不算。”
双唇再度压过来,淹没她未出口的话音。
墨眸蒙上一层浓重的阴影,已然不再是她熟悉的样子。
齿关防备不及,她身子一颤,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