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你的心意,不要因为旁人而动摇。”沈愈很认真地看向朝华,“你既不是香凝,也不是怀瑾,你之所求与他们不同,亦无需羡慕他们。”
莫名其妙的,朝华心里的惆怅被沈愈这番可以说是没来由头的话抚平了。她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着。
走了几步,朝华突然又开口问道:“沈愈,你想过成亲吗?”
“没有。”沈愈毫不犹豫地回答。
朝华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不甘心的继续追问:“当年你还是沈家公子的时候,也没有吗?”
那时两家已经订亲,若非沈愈突然破门而出离开家族,他们很快就会成亲。难道那时候,他也没有想过吗?
沈愈沉默了许久,久到朝华以为他根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突然开口:“很久之前的事了,也许想过,但现在不记得了。”
“难道你想一辈子不成婚吗?”鬼使神差的,朝华将平日里自己最讨厌的一句反问也问向了沈愈。
沈愈依旧神色淡淡,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有何不可?你能一辈子不成婚,我自然也可以。”
“你不会觉着孤单吗?等以后老了,白发苍苍的时候,可能你连药杵都拿不稳,两眼昏花到不能再帮人看病,那个时候你不会孤单吗?”
沈愈无所谓地笑笑:“若我到了那么老的时候,你岂不是也很老了。两个老人家怎会孤单?”
“也许我以后会成婚,会找一位郎君像怀瑾和香凝那般过日子。到时候你怎么办?”
沈愈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些沉重的情绪,他不再笑,突然变得很正经:“你不会。你不是甘愿安于后宅相夫教子的人,即便有天昏了头去嫁人,也不会长久。”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怎知我不会?”朝华犹如在赌气一般的故意说道,“也许我遇到了位洒脱不羁的郎君,和京城里沽名钓誉争名逐利的禄蠹们都不一样。”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沈愈沉默许久,脸上终于再度浮起他的招牌笑容,“我会祝福你,为你高兴。”
“那你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怎么办?”朝华穷追不舍,“到时候我和郎君举案齐眉逍遥快活,可不会理你。”
“那也是我这个怪人该得的。”沈愈望向天上高悬的圆月,“我这样一个痴迷于医术药草的怪人,能有你和怀瑾两位好友已是荣幸。”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锦帐照进来。
方怀瑾一睁开眼,就看见一片灼目的红。
大红的鸳鸯锦被下,香凝还在熟睡。莹白如玉的脸庞陷在一片秾艳的红色之中,分外娇媚诱人。
她睡得极沉,均匀而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胸膛,一只手臂无意识地搭在他腰间,如同一只寻求温暖的小兽,依偎在他身上。
方怀瑾静静地看着,即使这番场景他从前已看过无数次,但作为他妻子的香凝如此情态,他还是第一次见。
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充盈在他心间。这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天子赐婚的妻子。从此他所有的荣耀都将与她共享,所有的喜乐都将与她同担。
他们经历了许多波折坎坷,终于还是让他争取到了这一日。
又过了些时候,阳光渐渐变得明亮,香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方怀瑾那双含笑的眼眸,刚想再往他怀里靠一靠寻个更舒服的位置,突然想起喜婆的叮嘱,忙问道:“什么时辰了?”
方怀瑾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呢喃道:“时辰尚早,不必着急。”
“晨起要去拜见公婆,敬茶行新妇礼,不可耽误!”香凝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初醒时的软糯,但话语却是坚持的。昨日方怀瑾的父母好不容易放下芥蒂来观礼,她绝不能失礼。
她连忙掀被下床,门外候着的丫鬟听到声响,鱼贯而入,捧着铜盆、巾帕……侍候他们梳洗。
香凝坐在妆台前,听竹拿起银梳,小心翼翼地将她长发挽起,梳成端庄高耸的妇人发髻。
这是她第一次梳妇人发髻,规整而陌生的发髻昭示着她确实已成为方怀瑾的妻,毋庸置疑不会再改变。思及此,一种奇妙的感觉充斥在她心头,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头上那光洁如云的发髻。
方怀瑾已自行穿戴整齐,仍是一身鲜亮的红袍,玉带束腰,喜庆之余亦显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
他静静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仍在梳妆的香凝身上,眸色中尽是温柔缱绻。
香凝透过铜镜看见方怀瑾,心中一动,开口道:“怀瑾,帮我挑一身合适的衣服,可好?”
经过一晚上的“适应”,香凝如今已非常自如地唤着方怀瑾的名字,语调中带着她独有的软糯和眷恋。
方怀瑾笑着应了一声,看向一旁檀木架上挂着的几身新衣,认真挑选。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一身正红配湖蓝色的衣裙上。
“这一身如何?”他询问香凝的意见,“颜色鲜亮又不流俗,和你今日戴的红珊瑚头面也正配。”
香凝这边也已经梳妆齐整,她看向方怀瑾所指的衣裙,满意地点了点头:“夫君眼光极好。”
方怀瑾被她这声夫君唤得愈发荡漾,不等听竹来取衣裙,已自己拿了衣裳向香凝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