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萧征对禁军统领王添下了命令,声音冷酷决绝:“王添!立刻带人,去霍府!给朕将霍臻等人拿下!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杨蘅若心中一紧,立刻吩咐茯苓:“你立刻去找阿延,让他立刻撤离祈儿安排在霍家的暗卫,千万不要让他们参与到霍家的事情中来!”
茯苓领命而去。
杨蘅若笃定萧征不敢对霍臻怎么样,更不敢对姚月舒怎么样,但萧祈绝对不能掺和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衣襟,入殿,恭敬行礼:“陛下。”
她迅速扫过御书房的狼藉,萧征罕见的发怒,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南诏到底送来了什么?竟然让他就这样相信了一个已死之人复活了?
萧征看到她,赤红的眼睛里怒火更炽,他死死盯着杨蘅若,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看看你养的好女儿!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公主!与逆臣贼子厮混,假死欺君!如今更是闹得天下皆知,朕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他又将矛头指向了杨蘅若,语气充满了迁怒和指责:“还有你!杨蘅若!霍长今不是死了吗?你是怎么跟朕保证的?!”
“你之前跟朕说什么?霍家是北辰功臣,霍臻夫妇是国之栋梁,让朕不要迁怒于他们,你自己看看!你都造了什么孽!”萧征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跳,“他们养出霍长今那个逆臣!与南诏勾结,欺君叛国!朕当初就应该将他们满门抄斩!除之以绝后患!”
“陛下!霍家毕竟是股肱之臣,请陛下三思啊!”
“股肱之臣?他们欺君罔上便是逆臣贼子!你还敢为他们求情!”
所有的指责,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杨蘅若的心脏。她知道,她不能再说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若她在此刻继续进言,只怕是,他真的会不顾后果的灭门霍家。
她看着眼前这个相伴二十余载的夫君,这个曾经也与她有过温存时刻的男人,此刻却面目狰狞,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卸到她和女儿身上。
二十多年夫妻情分,到头来,竟薄凉至此吗?
她想起往日他对祈儿的百般宠爱,那些纵容与笑意,难道……难道从一开始,就掺杂着利用和算计?只是为了将这个最宠爱的女儿,培养成一把将来可以用来笼络或者制衡权臣的利器?
这些年所有的悲哀和心寒同时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她。她死死攥着袖中的手,指甲深陷进肉里,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平静,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清楚,此刻任何辩白和哀求都毫无用处,只会更加激怒他。她只能忍。为了给霍家求一线生机,为了那渺茫的、接回书璃的希望,也为了……她自己和祈儿、凌儿未来的安危。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声音低哑地道:“是……臣妾教女无方,言语失当,请陛下息怒。”
萧征冷哼一声,不再看她,对着王添挥手:“还不快去!”
王添领命而去。
杨蘅若站在原地,听着那远去的、象征着血腥与镇压的脚步声,只觉得这富丽堂皇的御书房,冰冷得如同炼狱。那一刻,一个模糊而坚定的念头,在她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中,破土而出。
你无情无义,我不必再忍。
……
傍晚,杨蘅若在宫内,听着茯苓低声禀报着霍家的情况,指尖掐得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霍臻夫妇被投入阴冷的天牢,霍家小公子霍长宁下落不明,这样的消息如同两块巨石压在杨蘅若心头。这还不够,萧征紧接着又派出钦差,持着问罪的诏书,直奔雍州霍家而去,并且放话谁敢求情,同罪论处。
她仿佛能看到,那钦差趾高气昂地踏入雍州然后被霍家人撕成碎片丢出去。届时,内战一触即发,若霍长今……若她得知父母因自己而受辱入狱,该是何等的愤怒。
最重要的还有她身边的人,她的女儿萧祈该怎么办?
不。
她不想再等了,也不能再等了。
“茯苓,”她语气冰冷,“本宫要见徐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