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总管立刻躬身听命,声音尖利地回荡在大殿:
“御史周勉,身居要职,不思报国,结党营私,构陷忠良沈清弦将军,延误军机致边关危急,更私贩军械资敌叛国,罪证确凿,罄竹难书!
着即革去一切官职功名,抄没家产,押入天牢,交由三司严加会审,查明同党,依律从严定罪,决不姑息!”
“边将胡彪,玩忽职守,篡改军报,勾结周勉,罪大恶极!
着即刻锁拿进京,押入天牢,一并严审问罪!”
“淑妃宫中涉案内侍总管及一干人等,着内务府会同慎刑司严查!
凡涉事宫人宦官,证据确凿者,一律杖毙!以儆效尤!”
“淑妃……御下不严,禁足长乐宫,无朕旨意,不得擅出!
宫中事务,暂交德妃协理!”
一连串不容置疑、冰冷无情的处置,一道接一道地狠狠炸响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不仅是清洗周勉胡彪一党,更是借机以雷霆手段震慑了后宫与前朝所有蠢蠢欲动、心怀不轨的势力。
皇帝的铁腕与决绝,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皇兄圣明烛照!”萧华棠第一个深深叩首下去,清脆的声音打破凝固的氛围。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劫后余生的百官紧随其后,山呼海啸般的颂扬声在金銮殿内久久回荡。
一场足以震动朝野的惊涛骇浪,在皇帝绝对权威的铁腕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强行平息。
胜利的天平,至此已毫无悬念地彻底倾向了运筹帷幄的萧华棠,以及那位正在凯旋归途、立下不世功勋的沈清弦。
退朝的钟声似乎还在耳边嗡鸣,萧华棠回到那座此刻显得格外静谧的公主府。
屏退了所有面带喜色、欲上前道贺的侍从下人,她独自一人踏入静心苑的花厅。
强撑了数月的坚强外壳,在踏入这方只属于她的天地时,轰然碎裂。
她甚至来不及走到软榻边,只是无力地倚着冰凉的雕花窗棂,望着窗外庭院中那株在秋风中摇曳的棠树。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她眼底的疲惫,与浓重如墨的后怕。
积蓄了太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她苍白的面颊,一滴一滴,砸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印记。
这短短数月承载了太多的煎熬、噬骨的恐惧、滔天的愤怒,以及一场场孤注一掷、刀尖舔血的博弈……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直到此刻,直到亲眼看着仇敌在御前彻底崩塌伏法,直到确知远方的她不仅安然无恙,更立下足以彪炳史册的奇功……
那根一直死死紧绷、几乎要断裂的弦,才骤然松开。
巨大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棠棠……”
一声熟悉、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沙哑,却又无比清晰、如同穿透迷雾般直抵心底的呼唤,在她身后带着一丝试探地响起。
萧华棠倚着窗棂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了,又在下一刻疯狂奔涌起来。
是幻觉吗?是这连日的忧思过度产生的幻听吗?
她甚至不敢立刻回头,害怕那缥缈的希望会像泡沫一样破碎。
她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转过头。
逆着窗外倾泻而入的、有些炫目的秋日阳光,一道修长而清瘦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花厅门口。
那人穿着一身沾染了仆仆风尘的玄色常服,身形比她记忆中离去时单薄了许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脸色带着明显的憔悴和长途奔波的痕迹,曾经莹润的下颌线条此刻显得有些嶙峋。
她的左臂依旧用布带吊在胸前……然而,那双此刻正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如同沉沉的夜幕中骤然升起的星辰,里面翻涌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烈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