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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有意撩拨（第2页）

“怕了吗？”谢?挨个查看睡袋，轻声问。

一个扎辫子的女孩摇头：“不怕。我只是……想家了。”

“想家很正常。”她坐在她身边，“我也常常想。想戴缨老师，想母亲，想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江南小院。可你知道吗？每当我想起她们流泪的样子，我就更不能停下脚步。”

女孩睁大眼睛：“她们也哭过吗？”

“当然。”谢?望着篝火，“我娘被捕那天，跪在刑场上求监斩官让我逃走。她说：‘她还小，不该陪我死。’可我没逃。后来我在牢里听说她被拖走时还在喊我的名字……那一夜，我咬破嘴唇也没让自己哭出声。”

火光映照着她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却又平静如湖。

“所以现在，每当我看到一个女孩能昂首走路、大声说话、拿起笔写字，我就觉得，我娘的泪没有白流。”

女孩默默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老师，等到了龟兹，我也要第一个站出来认字。”

七日后，队伍抵达第一站??敦煌以西的月牙镇。此地为丝路要道，汉胡杂居，风气较开，已有零星私塾收容富商之女读书。但普通人家女孩仍不得入学，且婚配全凭父兄做主，常有十三四岁少女被迫远嫁异族首领之事。

当地一位寡妇闻讯赶来，拉着谢?的手泣不成声：“我女儿今年十五，读了三年私塾，能背《诗经》，会算盘。可昨儿来了个回纥贵族，看中她容貌，扔下一匹绸缎就要娶走。她爹收了钱，说‘女子终究是别人家的人’……求您救救她！”

谢?当即带人登门交涉。男主人态度强硬：“这是我家闺女，轮不到外人插嘴！”

她只问了一句：“你女儿愿意吗？”

屋里帘后传来压抑的抽泣。

谢?转身对归雁道：“请出国民平等署令符，通知郡守派员调查是否涉及强迫婚嫁。同时张贴告示，三日后在此设‘婚姻自主庭’临时公堂，公开审理此案。”

消息传出，全镇震动。支持者有之，斥其“坏纲常”者亦众。当晚，有人往客栈投石砸窗，留下恐吓纸条：“再管闲事，火烧尔等！”

归雁握剑守夜，冷声道：“要不要加派人手？”

谢?摇头：“不必。恐惧只会让我们缩回壳里。我们要让他们看见，哪怕只剩一个人站着，正义也不会倒下。”

第三日清晨，广场上已聚集数百百姓。临时搭起的木台前，坐着郡守委派的女推官，身后竖着一面大旗，上书五个朱红大字：“婚姻自主庭”。

男方代表趾高气扬而来，带来聘礼清单与族老见证文书。谢?当众宣读《婚姻法》第二条：“凡缔结婚姻，须双方自愿签署婚书，任何一方受胁迫、欺骗或未满十六岁者，婚约无效。”

随即唤出女孩。她身穿素裙，面容憔悴，双手颤抖，但在众人注视下，终于抬起头，清晰说道：“我不愿嫁。我要继续读书，将来做一名教书先生。”

全场寂静。

男方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黄毛丫头懂什么！嫁过去享福不好吗？”

谢?起身直视他：“你说享福。可你知道她梦想是什么？你知道她昨晚写了首诗，题目叫《我想去看海》吗？你连她的心都不曾听过，凭什么决定她的一生？”

人群骚动，议论纷纷。

最终，女推官裁定婚约解除，责令退还聘礼，并警告男方不得报复。围观百姓中有不少女子悄然抹泪，更有几位母亲拉着女儿的手，低声承诺：“以后你的婚事，你自己说了算。”

散场后，那女孩扑通跪下，抱住谢?的腿嚎啕大哭。她断断续续地说：“从来没人问我愿不愿意……从来没有人……”

谢?扶起她，轻声道：“从今天起，有人问了。而且会越来越多。”

当晚，她在灯下修改《海岛女子权益十章》的扩展稿，增补“婚姻自由权”专章，并附上今日案例。归雁进来递茶，叹道：“这一路，恐怕比雷州还难。”

“当然难。”她吹熄灯芯，望向窗外星空，“但正因为难，才值得去。”

半月后，队伍穿越戈壁，抵达龟兹故城。城墙斑驳，佛塔残破，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尘土的气息。城门口立着一块石碑，刻着古老律令：“女子不得执笔，违者断指；妄自称名者，罚入苦井三日。”

谢?凝视良久，忽然笑了：“有意思。越怕什么，就越要立碑禁止什么。说明早有人开始反抗了。”

进城当日，她们租下一间废弃织坊作为临时讲堂。归雁贴出告示：**免费教授识字，不限年龄性别，首课讲《名字的意义》**。

起初无人敢来。直到第三天，一个蒙面女子悄悄溜进屋内，坐下后始终低头不语。接着是两个、五个、十二个……到第五天，竟有四十多名女子排队等候入门。

第一节课，谢?没有讲课，而是拿出一张白纸，放在讲台上。

“谁能上来，写下自己的名字？”她问。

无人应答。

半晌，那个最早来的蒙面女子缓缓起身，走到台前。她颤抖着手拿起炭笔，犹豫许久，终于落下第一笔??一个歪斜的“阿”字。